“澜海混天功?”
看着面容吃惊的孟瑜君,周澄吾满脸疑惑,可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那不正是船上那老人所说的魔功吗?是当年魔教海主尊者风快哉所修的内功心法,澜海混天功!
这……这怎么可能呢?难不成周菜头真是魔教之人?所以传授给他的也是魔教魔功?!
周澄吾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对自已的出身有了深深的怀疑,而孟瑜君则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仔细打量着周澄吾,又回想着他的年纪,不禁明白了什么。
“你在此不要动。”说着,孟瑜君起身准备离去,可他刚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转头安抚周澄吾,“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三天时间,就三天时间。”
说着,孟瑜君就此快步离去。
等到厢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周澄吾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可他心中隐隐仍有着不少担忧。白天他使出剑招的时候,不少人对所谓魔教的“鬼神风雨剑”便已见之色变,如今他身上更有魔教的澜海混天功,只怕他的魔教余孽身份是摆脱不掉了。
可周澄吾心中仍有些不甘,周菜头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什么魔教,只在他学武有所小成时让他来此送上青蚨令,如今青蚨令已经送到,他却莫名背上了魔教余孽的罪名,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若周菜头真是魔教之人,那他在养育周澄吾时,定然会有所谈及,甚至给他灌输魔教为正派之人所不容的观念。可周菜头从未提过什么魔教,那么,他算是从魔教退出归隐了?毕竟周菜头之前就说过,他从一个小门小派那学来了一些武功。
这么想着,周澄吾还是摇了摇头。若周菜头真已经归隐,他又何必悉心地传授周澄吾澜海混天功和鬼神风雨剑呢?更在他学有小成时,让他来此送上青蚨令呢?
不对不对,处处都透露着古怪,处处都互相矛盾。
周澄吾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找周菜头当面问上一问。可时间还有三天,他还要呆上三天,才能离去。
这样想着,周澄吾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忽然,周澄吾灵光一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青蚨令!
对,问题的关键似乎就在这青蚨令上!他受周菜头之命,前来送青蚨令;孟瑜君见到青蚨令瞬间变色,而青蚨令隐隐又与魔教有关,难不成,这青蚨令是魔教令牌?
按照现有的信息,周澄吾只能推测到这一步了。剩下的,他只能被动等待了……
***
周澄吾辗转反侧了一夜,殊不知孟瑜君昨晚一夜也未曾睡好。早晨起来的时候,孟夫人打量着孟瑜君眼下的淤青,温柔地开口关心:“夫君一夜不曾好睡,可是有什么心事?”
孟瑜君一边享受着孟夫人替他穿衣,一边摆摆手:“没什么事。”
两人只简单地闲话了两句,便准备去膳厅吃早膳。孟约身为孟瑜君的独子,早早地便起来练功了,这会早已练得大汗淋漓一身。
遥遥地见孟瑜君两人走了过来,孟约赶忙停下动作,恭敬地行礼:“父亲,母亲。”
孟瑜君点点头,孟夫人转而嘱咐他赶紧洗漱了过来一道吃早膳,孟约便退下了。
早膳期间,孟瑜君猛然想起一事,放下碗箸,叮嘱孟约:“这两日,江湖中的武林人士逐渐散去,我们仍要小心照顾,不可失了礼数。”
孟约点头称是,过会犹豫着开口:“昨天的那人……”
孟瑜君自然知道孟约指的是周澄吾,于是只是淡淡地开口:“我已约了各派人士相商,必会搞清楚他的来由。”
孟约点点头,就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早膳结束,孟约受孟瑜君之命,与山庄中的同辈之人一同习武较量去了。孟瑜君则径直往凌绝峰上的议事厅而去。
等孟瑜君到达议事厅,梅长老、宋铁衣、执无大师和轻尘道人已经到了。几人寒暄入座,孟瑜君这才缓缓开口:“昨夜我已连夜探查了那少年身上的武功,正是澜海混天功!”
一语落地,其他四人俱是十分吃惊。
宋铁衣最为急切,匆忙开口:“那还犹豫什么?这人定是魔教余孽!必须杀之后快!”
“阿弥陀佛,宋将军,不必着急下定论。”执无大师唱诵了声,缓缓开口,“我曾与那少年同坐一船,观他行为,只是个懵懂少年。且昨日他所说的话,句句恳切,不像作假。这魔教余孽的名头……”
“执无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铁衣转头看向执无,眼神冰冷,“照你这么说,他不是魔教余孽?那我倒要请教,他学的魔教魔功,难不成是假的?”
“这……”执无大师被宋铁衣一噎,有些说不上话来。
“学了魔教魔功,却不知魔教底细。这实在是奇怪!”一旁的梅长老摸着下巴上的白须,缓缓开口,“难不成那些魔教余孽悉心培养了个晚辈,却又不告知他从前的正邪恩怨?”
“天下还有这样的怪事?只怕是那小子巧言令色,骗了我们!”宋铁衣斩钉截铁地开口,“难不成诸位都忘了当年的灭魔之役?忘了那魔教当年是如何为祸武林的了?”
孟瑜君眼见宋铁衣说话越发激烈,忍不住开口劝解:“宋将军,你莫要着急,我请大家前来,就是要仔细议一议此事……”
可孟瑜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铁衣硬生生打断。
“这还有什么可议的?身具魔教魔功,便是魔教余孽!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宋铁衣目光冰冷,下巴紧紧地崩住,他那审视的目光在在场的几人身上来回游走,“我看大家倒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心想袒护那小子!孟庄主,你难不成忘了,当年你的授业恩施云老庄主,可就是死在那风快哉的手里!”
69書吧
提及这件事,孟瑜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冷冷地开口:“恩师之仇,我自然不会忘。”
“魔教余孽,确实该除。”一直没开口的轻尘道长,这时打破沉寂,“可大家细想想,当年一役,魔教分崩离析,不少残部流落在外,甚至一直想对我两姓三宗出手。如今沉寂了十七年,陡然冒出这么一个少年来,难保不是魔教的阴谋!”
“轻尘道长所言甚是。”梅长老赞同地点点头,“魔教之人最善阴谋诡计,难保这不是他们的计谋,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那照你们这么说,难道就直接把他放了?”宋铁衣语气有些不爽。
“不,不必着急下结论。”轻尘道长微微抬手,转而看向孟瑜君,“孟庄主,昨天那少年送来的东西,可是何物?”
言毕,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孟瑜君。
孟瑜君沉吟了一会,诚实开口:“青蚨令。”
“青蚨令……”众人不禁陷入思索,轻尘道长缓缓开口,“这青蚨令,想必我们几派都知道,是当年青蚨盟的信物。”
其他人都赞同地点点头,只有梅长老疑惑地开口:“什么青蚨盟?我倒不甚清楚。”
孟瑜君略一思索,点头道:“是了,当年的青蚨盟,梅家没有参与,难怪所知不多。”
梅长老闻言愈发奇怪,疑惑地看着众人,孟瑜君见状,只得开口:“既然如此,便由我来向梅长老介绍吧。”
“二十年前,我大溶朝与北面的北邭国战事频起,而我大溶朝积弱已久,战场上节节败退。当此之时,我朝内部又是矛盾四起,奸臣当道,百姓困苦不已。”孟瑜君顿了顿,继续开口,“大家都知道,我孟瑜君出身寒微,早年间多亏有云老庄主赏识,这才得以拜入凌云山庄。”
“当时,我深感国家危难,便四处奔走,企图成立一个同盟,一同暗中诛杀奸臣,保护良臣,劫富济贫,以此救国。那风快哉早年间与我有旧,意外得知我的想法,便出于好心,一同与我努力劝说各方势力。后来,我找上了河右宋氏……”孟瑜君看了宋铁衣一眼,宋铁衣点点头,孟瑜君这才继续往下说,“宋家家主宋峥宋老将军,一听说我的想法,顿时赞赏不已,愿意举全族之力相助,可宋氏毕竟与朝中有联系,只能暗中相助。”
“阿弥陀佛,孟庄主所言不错。”一旁的执无大师开口,“当年找上我莲火寺的便是那风快哉,我寺主持本不愿管这红尘中事,可在他的劝说下,便派了老衲出寺相助。”
轻尘道长点点头:“我竹心观也是如此,那风快哉言辞恳切,师尊便派了我师兄弟几人下山帮忙。”
“那我梅家?”一旁的梅长老迟疑着开口。
“我当年也曾找过梅老太君,可梅老太君对这些并不在意,是以梅家在此事中参与得并不多。”
梅长老点点头,明白了孟瑜君的意思,便不再问。
“当年简宁门也曾受风快哉鼓动参与,可结果……哎!”轻尘道长似乎想起什么不堪的往事,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简宁门门丁凋零啊,当初都怪我……”孟瑜君满脸懊悔,更是洒下两滴泪来,“现在简宁门门主更是不理世事,避世不出了。”
“如此联合多方势力组成的,便是青蚨盟么?”梅长老将话题拽了回来。
孟瑜君随手拭去泪水,点点头道:“当时以我们几派的几人为核心成员,成立了青蚨盟,风快哉担任盟主,手持青蚨令,号令诸人。”
“随着我们的几次行动,我朝境内的情况有所改善,可才过了三年,风快哉就借着青蚨盟打压武林中其他门派。如此行径,背弃了青蚨盟的盟誓, 我与风快哉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争执之下,风快哉亲手掰断青蚨令,脱离青蚨盟而去!”
“那青蚨盟便就此分崩离析了?”
“是,”孟瑜君抬起头来,目光变得有些冰冷,“可风快哉脱离青蚨盟后,并未收敛行径,反而愈发放肆地为祸武林。我们再也忍受不了,便就此发动了那场灭魔之役!”
“原来如此。”梅长老彻底明白过来,了然地点点头,“灭魔之役的事,我倒是十分清楚了。”
孟瑜君点点头,从怀里拿出那个木椟,打开,递到众人面前:“这就是那青蚨令了。”
梅长老率先好奇地凑上前去观看,只见那是一枚通体用绿玉打磨而成的令牌,形状酷似外圆内方的铜钱,其上刻着“青蚨令”三个篆书,四周雕有青蚨花纹,底下坠着暗绿色流苏,瞧着通体碧青,古朴大方。
只不过,这青蚨令早已断裂成了两半,豁口之处似乎还沾染着鲜血——显然是当年风快哉的手笔。
其他人看着那青蚨令,不禁心生唏嘘之感,执无大师更是直接唱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轻尘道长收回目光,思索着开口:“魔教若真要挑事,送来的应该是魔教圣物,为何送来的却是青蚨令?这实在是奇怪。难不成……”
一旁的执无大师有些明白过来,转头看向孟瑜君:“孟庄主,那周澄吾几岁了?”
“十七。”
“十七……灭魔之役也是十七年前……”梅长老思索着开口,“难道这周澄吾是当年风快哉的那个遗腹子?当年攻灭魔教,风快哉喋血,风快哉的妻子云青螺为他产下了一个孩子。十七年过去了,他也该长大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只有这样,一切才解释得通!”宋铁衣激动地开口,“就是因为他是风快哉的遗腹子,他才能得到魔教余孽的悉心栽培,学成了魔教最顶尖的武功,澜海混天功和鬼神风雨剑!”
“可若是如此,他们又何必将他送到我们眼前呢?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么?”轻尘道长皱着眉头开口,提出其中症结所在。
宋铁衣被他这话问住了,不禁又呆呆地坐了下来:“是啊,要真是风快哉的遗腹子,他们何必让他来这?”
“阿弥陀佛,一切皆是缘法啊!”执无大师看向众人,双眼开合之际,偶有精光闪现,“诸位忘了吗,那周澄吾暴露身份,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没错!要不是有人将他推出来,他根本不会暴露身份!”宋铁衣明白过来,“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那周澄吾只不过是来送个青蚨令,如何会暴露身份?这样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啊!哈哈哈!”
宋铁衣激动地仰天大笑,其他人思索了一会,最终只能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推测了,一切都是意外。”
“既然已知那周澄吾是风快哉的遗腹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孟瑜君缓缓开口,“杀了他?”
“杀不得!”执无大师赶忙抬手阻止,“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不知孟庄主可听说过一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既然我们已握有周澄吾这枚棋子,那些魔教余孽自会前赴后继地前来营救,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就等着他们源源不断地自投罗网,将他们杀灭个干净!”宋铁衣豪气地开口。
“如此,就将他关押在我凌绝山庄吧?停云峰后山,有我师兄看管,想必他也逃不出去!”
众人赞同地点点头。
“此事关系重大,诸位切记不可外传。此外,还要烦劳诸位回去告知门中长辈,早做准备。”
“自然自然。”
“接下来就劳烦诸位了。”说着,孟瑜君站起身来朝着几人拱手,几人也赶忙回礼。
眼见此事已经商议定了,孟瑜君便告辞离去了,其他几人也准备离开凌绝山庄,早日回去。
不过,宋铁衣却伸手拦下了几人,语气森冷:“大家不去见见那魔教余孽吗?他可是风快哉的遗腹子!”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禁同时露出了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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