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封住了经脉的周澄吾,台下众人不禁小声议论。
“堂堂孟庄主的寿宴中,居然混入了魔教之人,实在是离奇!”
“也不知这些魔教余孽在想什么,让一个小妖孽来此闹事,难不成是想趁此机会,彰显他们的存在么?”
“哼哼,不过是跳梁小丑!当年的魔教海主尊者风快哉都死了,这些残存之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这些细碎的议论声落到了梅无笛的耳朵里,他与周澄吾有些过一些接触,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心中不忍的梅无笛,忍不住想要站出来为他说话,可他刚朝前迈了一步,就被一旁的梅无琴拦住了。
“堂弟,难不成你要为你那个朋友说话么?你别忘了,他可是魔教余孽!”
“我认识的周澄吾,行事干净磊落,绝不可能是什么魔教余孽!”
“哦?是么?那他使出的‘鬼神风雨剑’又是什么?难道在场的所有前辈都会看错不成?”梅无琴不怀好意地盯着梅无笛,嘲弄着笑道,“还是你觉得,魔教不该被灭,凌绝山庄和两姓三宗当年都做错了?”
“我……”梅无笛说不出话来了。
“你省省吧,若是让爷爷知道你有这种想法,你知道后果的!”
说着,梅无琴不再看梅无笛,转而看向上方的孟瑜君等人。梅无笛看着台上的周澄吾,又看了看上方的孟瑜君等人,双手握拳又松开,最终只得叹了口气,什么也不敢说了。
另一边,与周澄吾接触最多的阿蜈也十分吃惊,她想说什么,可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一旁的老婆婆便已率先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地在她耳边叮嘱:“阿蜈,千万别动!”
69書吧
阿蜈仍然不服输地挣扎着,难以接受周澄吾就这么被人辖制了。
“你要知道,万毒宗本就与魔教有些渊源,当年魔教覆灭,我万毒宗能残存至今,已实属不易。”老婆婆快速开口,努力劝说着阿蜈,“若这时候,你还帮他说话,我万毒宗怕是要完了!”
阿蜈还要挣扎,老婆婆无奈,只得抬手一挥,阿蜈就此昏睡了过去。
上头的孟瑜君等人,将底下众人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了眼里,可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孟瑜君只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这位少年,既然你与那魔教余孽有关,就麻烦你暂时留在凌绝山庄,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我身正不怕影斜,要留便留。”周澄吾知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着把这其中误会解开,可他心中不免有些恼怒,“只不过,你们已经封了我经脉,不就已经认定我是了么?”
孟瑜君一噎,一旁的宋铁衣却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开口:“魔教之人,罪孽深重!你既练了他们的武功,自当配合查明白!”
周澄吾本来脾气挺好,轻易不会生气,可如今听这宋铁衣这么说,心中不禁窜起一团无名火,高声道:“孰是孰非,一切都未清楚,你们便这样急于给我定罪,到底是何居心?!”
“你……”宋铁衣气愤地想要上前动手,却被孟瑜君眼疾手快地拦下。
“宋兄,莫要生气。”孟瑜君按下宋铁衣,转头看向周澄吾,心平气和地开口,“这位少年,我知你心中委屈,今日我等要留下你,也是为了查明真相。你放心,今天当着这么多武林同道的面,我孟瑜君保证,三日之内,定会还你清白。如何?”
“解开我的穴道。”周澄吾也被激起了脾气,直直地盯着孟瑜君,“难不成你们这些武林前辈,还会怕我这么一个后生晚辈?”
孟瑜君盯着周澄吾看了一会,最后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好,麻烦梅长老了。”
梅长老微微点头,翩然而至,又飘然而去,周澄吾只觉身上一轻,原先阻滞的经脉瞬间通畅。
“走吧。”说着,周澄吾自已跳下玄音台,面对众人投射来的或是疑惑或是仇视或是憎恨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朝前走去。
孟瑜君见状,转头看向身后一人:“师兄,麻烦你了。”
“好说。”孟瑜君身后那人走出,正是停云峰的峰主“空谷幻音”石磊。只见他飞身上前,来到周澄吾身边,跟在他身后半步,就此离去。
眼见场间事了,一旁的执无大师这才开口:“阿弥陀佛,此事暂了,既然已无人挑战孟约,那他便算是赢了。贫僧自然也说到做到。”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现在擂台上还站着孟约呢。只是他并不在意,朝着底下众人客气地拱了拱手:“承让。”
执无大师手中一甩,孟约抬手接下,只见正是一本佛经。
“此乃《五蕴皆空经》,字数虽少,却字字珠玑,且与你十分契合,小公子可多多品读,对你益处良多。”
“多谢大师。”
眼见如此,其他几人也纷纷拿出答应的奖励,交给孟约,只有梅家给的奖励颇为不同。
“老夫之前就说过,第一者,可入我五梅城的疏影小筑一观。孟约,你可随时前来。”梅长老悠悠开口。
“多谢前辈。”
随着比试的落幕,停云峰上的众人逐渐散去,不过人群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各自感叹。
“哎,那疏影小筑里可藏着诸多武学,甚至有不少梅家绝技,孟约能入此一观,这实在是……”
“叫人羡慕啊!”一旁的人悠悠接话,“只可惜我等技不如人,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哈哈,你们也不必羡慕,谁不知道,这孟约早与梅家金梅一脉的嫡女梅破寒订下了婚约。”人群中有人回过味来,“孟约入疏影小筑一观,不就是梅家在培养未来女婿么!”
“可不!终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
随着周澄吾的离去,魔教余孽的风波也暂时平息,前来赴会的众人纷纷往凌绝峰汇聚。很快,天色便黑了下来,一览殿里倒是灯火通明,更有阵阵的欢宴之声传来。
孟瑜君换上了一身暗红色文士服,端起一杯酒,脸上带笑地朝着底下众人开口:“感谢诸位同道,千里迢迢远来为孟某庆生,孟某受宠若惊。请。”
说着,孟瑜君仰脖喝下酒,众人也纷纷举杯喝下。一时间,一览殿中闹作一团,不少相熟的门派聚在一起,肆意宴饮,而孟瑜君则带着孟约,一一拜会各个门派。那酒桌上的武林中人个个狡猾如狐,眼见孟瑜君如此,便明白他此举是为了让孟约在他们面前混个脸熟,就连之前的所谓擂台赛,也是如此。
酒桌之上,自然也不乏恭维之人。他们变着花样地夸赞孟约,气质如何出群、武功如何高绝,不一而足。面对夸赞,孟瑜君只是含笑点头,模样并不自傲,而孟约则更是无所谓,只是客套地点点头,一句话也不接。
而另一边,早已跟着石磊来到停云峰后山的周澄吾,端坐在厢房内,隐隐也能听见凌绝峰上传来的宴饮声。
不过,他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隐隐有些为自已的处境担忧,他没想到,他从小练到大的三剑式,居然就是所谓魔教的“鬼神风雨剑”,他本人更是因此背负上了“魔教余孽”的名头。
可他端坐着细想了许久,从他有记忆以来,周菜头从没在他面前提过什么魔教,就连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是平静寡淡得十年如一日,又何来魔教余孽一说呢?
想明白了这点,周澄吾便不慌张了。照他看来,这孟瑜君身为凌绝山庄的庄主,自然是明理之人,他只要实话实说,解开误会,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了。于是,周澄吾彻底地放松了下来,索性趁着现在,开始缓缓地调息吐纳。
一旁的石磊瞄了他一眼,心中默默纳罕:这少年不过是二十不到的年纪,心性竟如此平和,面对困境,不吵不闹,当真难得!若他与这少年易地而处,只怕早已着急地四处解释,以求尽快摆脱嫌疑了。
本来,孟瑜君让他盯着周澄吾,一来有监视之意,免得被他走脱了,二来更有仔细观察他行径的目的,可那周澄吾如此平静,反倒叫他心中纳闷,莫非他真不是什么魔教余孽?
周澄吾吐纳了好一会,耳听凌绝峰上的宴饮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他又没法主动去找孟瑜君,实在无聊得紧,只得朝石磊开口:“这位前辈,敢问您怎么称呼?”
石磊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停云峰主,‘空谷幻音’石磊。”
周澄吾对江湖上的情况完全不清楚,所有人都是初遇,至于从前战绩等等,更是无从得知,因此他只得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你听说过?”
“没有。”
石磊被他这话一噎,有些无语,不过周澄吾很快开口道:“听前辈这个名号,大约是擅长音波之类的武功?”
石磊听他这么说,不禁傲然地开口:“空谷幻音,响遏行云,便是在下。”
周澄吾点点头,自然而然地开口:“此次出门,真叫我开了眼界。从前我只知练剑,只当天下武功只剑一器,可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不仅武器五花八门,就连绸带、音波都可以成为攻击人的利器!”
石磊冷笑一声:“你才多大年纪,便敢说天下武功只剑一器,可见见识浅薄!”
周澄吾并不生气,只是坦然地点头:“是啊。就连剑招,我也只学过一种。”
“鬼神风雨剑……”石磊瞄了周澄吾一眼,冷声开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剑招。”
“前辈,此事我一直不明。你们口口声声都说,我使的三剑式是‘鬼神风雨剑’,可‘鬼神风雨剑’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一剑入鬼,一剑入神,一剑惊风雨。这样的招式,如何不特别?”
周澄吾听着这话,彻底愣住了。他练习三剑式多年,只当这三剑式都与那风有关,一剑拂风,一剑裂风,一剑无风。瞧上去平平无奇,并不出彩,如何能和石磊所说的入鬼入神相提并论?周澄吾越想越不对劲,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石磊眼见周澄吾愁眉不展,便不再说话了。
这时,厢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来人正是穿着一身黛青色家常衣服的孟瑜君。孟瑜君的脸颊有些泛红,显然已经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他客气地朝着石磊开口:“麻烦师兄了,接下来便由我来吧。”
石磊点点头,看了周澄吾一眼,就此离去。
孟瑜君站在周澄吾的不远处,并没有着急开口,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周澄吾。周澄吾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禁开口打破平静:“孟庄主……”
孟瑜君抬手打断周澄吾的话,转而在一旁的桌边坐下:“事从权宜,还望你不要见怪。”
“算不得什么。”周澄吾摇摇头。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孟瑜君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云淡风轻地开口。
周澄吾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稍微愣了愣,便接着开口:“十七。”
孟瑜君端着茶杯的手一僵,但只是一瞬,他便坦然地放下了茶杯,叹息道:“十七,多好的年岁,正是少年儿郎!”
周澄吾没接话,便听孟瑜君幽幽开口:“此事因果,还烦你细细与我讲明。”
周澄吾点点头,便将自已早已想清楚的一切细细道来,从他有记忆开始的日常练剑,再到此次突然被周菜头要求出门送东西,一直到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讲得一清二楚。
孟瑜君听了半晌,临了才开口:“这么说,你是完全不清楚了?”
周澄吾点点头,仔细地看着孟瑜君的脸色。
“我相信你。”孟瑜君转头看向周澄吾,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可你可知道,病绝池就是当年魔教的四池之一!”
周澄吾愣住,说不出话来。
“生老病死四绝池,是当年魔教极为重要的势力。”孟瑜君站起身来,背着手,缓缓踱着步,“照你所说,养育你的周菜头,大约便是当年病绝池赫赫有名的池主‘朽木老人’周开。至于那王婆子,我却没什么思路……”
“这,这怎么可能!”周澄吾激动地站起身来。
他们所有人都说他周澄吾是魔教余孽的时候,他面色平静,不争不辩,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所说的都是假的,他太清楚自已的出身了。可是,当孟瑜君说周菜头就是“朽木老人”周开的时候,他再也难以忍受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从小到大周菜头教他三剑式的样子,虽然不苟言笑、要求严格,但也绝不是他们所说的那种魔教中人。而且他常年在病绝池畔垂钓,生活恬淡平静,如何是什么魔教中人?
周澄吾的样子落在孟瑜君眼中,可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定定地看着周澄吾:“那木椟里的东西,你打开看过吗?”
周澄吾还在震撼的余波中,可他还是乖乖摇了摇头:“养父只命我将东西交给你,我不曾打开。”
“那你可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周澄吾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青蚨令。”孟瑜君定定地盯着周澄吾,“断了的青蚨令。”
但周澄吾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青蚨令?我从未听养父提起过。”
孟瑜君紧盯着周澄吾的目光陡然一松,他别过身去不再看他:“朽木老人只交代你将木椟交到我手上,便没有其他叮嘱了?”
周澄吾摇摇头。
“保险起见,我得探一探你的内功,如何?”
周澄吾点点头,伸出了右手腕。
孟瑜君走上前,抬手将手指搭在了周澄吾的右手腕上,然后指上发出一缕真气,就此进入周澄吾的体内,开始细细探查他的内功心法。
只是一瞬,孟瑜君脸上的震撼再也遮掩不住了。
他不禁吃惊地脱口而出:“澜海混天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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