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新,那你母亲呢?”
“八年前过世了,那年饥荒,我娘没撑过去。”
武新说道。
八年前确实发生过一次饥荒,不过当时他在十万大山深处,没有丝毫影响。
“哎,这世道啊,苦了你了。”
“都过去了。”
武新挤出个笑容。
李傲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以后就跟着我吧,这些年我也闯出了些名堂,不会饿着你。”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武新还是想挣扎一下。
“李叔,我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这些年也过习惯了。”
李傲战呵呵一笑,打了个响指,十余个穿着盔甲的武者走出,“带走。”
“……日。”
在回王府的路上,武新不太情愿的跟着,他在计算,如果自己强行要走,后果是什么,到底能不能走脱。
从理论上说,是没有什么严重后果的。
但,这两天他旁敲侧击过,当年李家村众人的下落,李傲战长叹一声,神色黯淡,平静的声音中蕴含着深深的悲痛。
“都死了,那山洪来的太突然,没有人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无人生还,直到最近才知道,你爹早在几年前就离开了,算是老天爷给我的一点宽慰。”
武新每每记起这段话,都头疼不已,迟迟下不了决心。
69書吧
只道人情最难还,昔日种下的因,如今生根发芽,死死地缠绕着他。
“妈的,举世无敌前,切不可再有任何羁绊,能避则避,能躲则躲,短暂的阵痛总好过长期的辗转反侧。”
武新时隔三十余年,尝到了亲手种下的因,满嘴苦涩。
又过一日。
李傲战突然问道,“季新,你如今是几流武者?修炼的又是哪家之法门?”
“还是二流武者,所修功法是家父所传,不知是哪家的,名唤清风诀,可修行至一流武者。”武新掏出竹简,“原本因保管不佳,字迹模糊,这是我重新誊写的。”
“清风诀……好像在哪里见过。”李傲战有些疑惑地说道。
王凯旋接过竹简,稍微翻看一下,说道,“将军,我们前年所剿灭的天一宗,其藏经阁内就有这本功法,当时阁老曾言,此功法最为中正,修之可延年益寿。”
“记起来了,是部好功法,季新,有没有打算换部功法修行?这功法虽可延年益寿,但威力太差,且难以进阶一流,你天资卓越,转换功法还来得及。”
“我这有十部功法,都是江湖上顶尖的功法,可修行至先天之境,稍后我会差人替你讲解,想要修行哪一部就直说,镇北王府别的不多,唯独功法不缺。”
“多谢李叔,不过……剿灭?”武新有些不理解,他也曾行走江湖不少时日,这些宗门与王朝之间大多是互不干预。
想招收弟子,随便你,但前提是每招走一人,都要给当地官府一笔钱。
王朝之间相互征战,宗门大多避世修行,极少干预尘世,顶多是象征性的出几个弟子,对他们而言,得道成仙比什么都重要。
两者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利益瓜葛,你求你的得道长生,我享我的人间富贵。
两者上千年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井水不犯河水。
怎得到了现在,就开始剿灭了?
“看来你很久没在世俗走动了,自从先帝二十多年前遭宗门刺杀身亡后,乾国与天下宗门的战争就没停止过。”
“迄今为止,天下宗门,十灭八九,要么归附于我国,要么远遁海外深山,现在这个天下姓乾。”
镇北王声音平静,武新却从中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天下宗门,十灭八九!
灭!
从前面的话来推断,不难看出,整个过程中,镇北王出了大力。
武新一时间更为好奇,这三十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出生山沟沟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为铁血将军,受封异姓王,威名响彻乾国。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
有些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有些话也不能与外人言说。
他无法判断,自己这个身份在镇北王心中有多大的位置,人心是会变的,更何况三十多年未见,说是陌生人都一点不夸张。
“那李叔知不知道血月宗?”
“血月宗?”
“将军,我在卷宗中见过,该宗十四年前已被剿灭。”
“看来是个小宗门,怎么,你有认识的人在那里?”
“没,只是以前听过这个宗门。”
武新笑着说道,心中颇感遗憾,怎么自己还没动手,他们就先倒下了呢?
嗯,回去查查血月宗在哪,有没有祖坟啥的。
只是,这下牵扯更大了。
无论二蛋事前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但事实摆在这,他确实帮自己报了仇。
“更不好走咯……”
别的不论,单凭李二蛋帮助自己下定决心这一点,其中的因果就海了去了,即便他只占了很小一部分的原因。
但因果就是因果,只要还想当人,就避不开这点。
武新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的毛病,很多时候都太过优柔寡断,但此刻必须作出决定了。
“罢了,人之一世不过百年,如今二蛋寿岁近半百,又常年征战,即便是武者,剩余寿岁也不过百。”
“大不了,以我百年岁月的陪伴,以假面目示人为代价,偿还当日之债。”
多年之后,每当他记起这一天,都想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并怒骂一句:这趟浑水你掺和干什么?!
大致又过了十来天,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镇北王城,原名漠北关,曾经是元国的地盘。
地处乾国最南端,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内是乾国,其外是塞漠,每至冬季,塞漠的匈奴人便会大举进攻漠北关,掳掠粮食以过冬。
此处一向作为军镇存在,如今却有人将封地选在了这里,此等决心与气魄,不得不让武新高看一眼。
镇北王嘴角上扬,“走吧,带你看看你李叔的城市。”
一进城,武新再次感到惊讶,这城市出乎意料的繁荣,比天北城还要繁荣不少,进出的商贩群众,除了乾国人外,他还见到了不少匈奴人。
“季新,我考考你,自古镇守此处的将领都不让匈奴人入内,而我为何要违背惯例,任由匈奴人进出?”
武新沉思片刻,说道。
“我认为此计好处有三,其一,削弱匈奴人的斗志,往年一到冬季,塞漠天寒地冻,缺粮少衣,而乾国繁荣,为求活命,必会入侵,而镇北王城给了他们另一个选择,不用拼命也能换取过冬的物资。”
“其二,塞漠虽然贫瘠,但依旧有不少事物是乾国所需,例如军马,自古名马皆出自塞漠,而塞漠所需不过衣食,若以镇北王城为贸易中心,便可以廉价之物,换取其珍稀之物。”
“其三……”
武新突然抬头看向镇北王,面容带着些许震惊,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镇北王所代表的意义,更无法想象,二蛋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般模样。
“还望李叔见谅,我能力有限,看不透李叔的宏图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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