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近,家家户户都跟着忙活了起来,谭清清挤出时间设了个小宴,邀请了在榭园宴上认识的那些公子小姐——一来是为之前隐瞒了婚姻的事道歉;二来则是把梁凉介绍给各位公子小姐们认识。
到了约定时间,公子小姐们都纷纷到场,唯有朱公子迟迟不见踪影。
谭清清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遗憾。
“我说夫人,在丈夫面前对另一个男人露出这么落寞的神情不太好吧。”梁凉故意逗她。
谭清清狠狠剜了他一眼,并不理他。
赵小姐看出谭清清的心意,也走过来安慰道:“没关系的,朱公子这人就是偶尔有些小孩脾气,过几天自己想通了就好啦。”
谭清清点点头,随着赵小姐进了屋。
进了宴厅,本来嘈杂的人们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望着谭清清,在场的人除了冯公子脸色有些尴尬外,其他人的表情都还算和善。
谭清清先是请赵小姐入了座,接着又拉过梁凉介绍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丈夫梁凉,先前我们因为一些误会闹了矛盾,所以他才没有随我家一起搬来洛阳,此事除了在场几位与我相熟的小姐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对此我非常感动,也非常感谢各位愿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同时我也感到非常抱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该隐瞒此事,对此我也要向在座的各位道歉,还请各位可以原谅。”
“既要原谅,就得有惩罚,我们不如就用游戏的方式来决定谭小姐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吧。”朱公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谭清清侧身去看,只见他步伐轻快的从外间走进来:“不如就......涂墨汁吧?”
“怎么又是涂墨汁啊,朱公子,就没有别的游戏惩罚了吗?”冯公子叫道。
梁凉也插嘴应和:“就是就是,你没看我夫人脸上的黑道子还没下去呢吗?要不是今天听见你们的这个惩罚,我还以为我夫人脸上长斑了呢。”
谭清清大惊,赶紧捂住脸颊。
朱公子毫不客气地怼道:“怎么,谭小姐脸上若是长了斑,梁公子还会嫌弃不成?”
梁凉正要开口,一直稳坐一旁的蓝衣梁公子突然插嘴道:“我不嫌弃。”
众人愣了一下,继而哄堂大笑,只有梁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公子,有你什么事儿啊?”
朱公子边笑边揽过梁凉:“现在好了,我们这儿有二梁抢珠了。”
“谁是猪啊?”蓝衣梁淡淡饮了口茶,又接了一句。
这一句话把众人逗得前仰后合,几个姐妹凑在一起都笑红了脸。
谭清清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要走又被美人痣小姐给劝了回来:“清清别生气,梁公子跟你开玩笑呢。”
“木头疙瘩,平时闷不作声,损人倒快!”谭清清气呼呼地骂道,一旁的梁公子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仍举着热茶一口一口的细呷着。
梁凉这人没有架子也玩得很开,开宴没多久他就和公子们都闹作一团,再喝得多点他还和朱公子、冯公子都称兄道弟起来,甚至还毫不客气的给梁公子取了个外号,叫他“梁木头”,梁木头也没理他,就这么沉默的任由梁凉叫了下去。
宴会一直持续到临近太阳落山才散,等到客人们都走干净了,谭清清才叫人把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梁凉抬回了卧房。
回了房间,谭清清叫小玉打来一盆热水,她亲自下手蘸湿了手帕一点点帮梁凉清洗起脸上的墨水印来。这次游戏她也输了不少,只是有梁凉帮忙挡着所以她的脸还算干净,只有不重的两条印子轻轻一擦就掉了,可梁凉却倒了大霉了,脸上的印子干了湿湿了干,一层叠着一层直到脸皮擦破了都还有一半黑印留在脸上。
“这梁木头,下手真重啊,这些又粗又黑的印子全是他画的!”谭清清一边擦一边骂道。
小玉轻轻笑了一下,道:“小姐不是教导我不能背后说人家坏话吗,小姐那天还说梁公子只是按规矩来而已,怎么,如今这印子转到姑爷的脸上小姐就心疼起来啦?”
谭清清骄矜地剜了小玉一眼,用手绢往小玉身上撩水:“我看你这丫头口齿是愈发伶俐了!”
“我错啦我错啦,小姐,再也不敢啦。”小玉笑着往后躲了两步。
谭清清低头看了看手绢上被染上的黑印,随手将其甩进盆里:“不擦了,再擦也擦不掉了,你去倒完水就回屋歇歇吧,用你的时候我再叫你。”
“哎。”
小玉应了一声,带上门离开了。
谭清清看着床上梁凉熟睡的样子觉得心里异常的安宁,她伸手摸了摸梁凉的脸颊,热乎乎的......还有点扎手。
也不知道梁凉多久没刮过胡子,新长出来的的胡渣星星点点,谭清清有些嫌弃:“真邋遢,算了,本小姐今日就发发善心,帮你剃一回胡子好了。”
谭清清从屋子里转了两圈,终于在柜子的夹层里翻出一把不知做什么用的刀片。
她走到桌前,先是往一个闲置的杯子里倒满滚烫的茶水,而后把刀片扔进去,静置一会后再取出,最后用手帕把上面的水渍擦得一干二净。
她举着刀片侧坐到榻上,梁凉仰面睡得正香,这个姿势正适合动手。
谭清清伸出一只手扳住梁凉的下巴,另一只握着刀片的手慢慢靠近他——第一下,刮到了,但是没刮掉几根。
不慌,再来一下。
她稳了稳心神,抬眼确定了一下梁凉没被吵醒。
这次她抬手稳准狠的就往他下巴处划了一下,结果因为过于兴奋她的力气没控制住,一刀就给梁凉下巴划出了血。说时迟那时快谭清清从腰间抽出手帕一把摁到了梁凉的下半张脸上,这下不光把伤口捂得严严实实,就连鼻子和嘴也全都给盖上了,一个出气口都没给梁凉留。
等梁凉因为憋气醒来时他已经有些缺氧了,睁眼的时候就连看身前的谭清清都是重影的,然而等他反应过来谭清清在做什么时,求生的欲望立马盖过了生理本能,他一把握住谭清清的手反身讲她压到床上。
由于这一整套动作太大,方才被求生欲激没的眩晕又反了上来,他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口齿不清的问道:“你......你是想杀我灭口吗?”
谭清清赶紧摆手,但她忘了手上还拿着刀片。
见到刀片,梁凉仅剩的一点醉意也被吓没了,他一把攥过她的手腕,吼道:“这刀片上怎么有血啊?”
谭清清本来已经做好被梁凉臭骂一顿的准备了,谁知梁凉却跨下床仔细检查着她的身体和双手:“衣服上也没血啊,手上也没有伤口,那这血是哪来的啊?是不是我刚刚弄你的时候划到哪儿了?你有没有哪儿疼啊,说话啊!”
见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有没有受伤,谭清清颇为感动,举着刀片在那连连摇头。
见她这个反应,梁凉大惊,赶紧上下齐手的把自己摸了个遍,边摸边骂:“......妈的,你不会把我肚子划开了吧?”
见自己的肚子安然无恙,梁凉这才放心的吐出口气,他抬手正想擦擦脖颈上被吓出来的冷汗,一摸一看,竟有一手的血。
梁凉当下只觉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跑到梳妆台的铜镜前去检查自己的脖子,左看右看了好一会才发现只是下巴处有个细长的伤口,脖子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划开。
他用方才攥在手里的手帕堵住伤口,等好容易止住了血后,他才怒气冲冲的来到谭清清身前,质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啊?要弑夫吗?”
谭清清尴尬一笑,连忙哄他:“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是刚才看你下巴那里有点胡渣就想替你刮一刮,谁知道手生,没控制住力气,一下就给你划了个口子出来。”
“那你拿手帕堵我嘴干嘛啊?”梁凉不解。
谭清清摸摸脑袋:“我怕飙血,第一反应就是先给你摁那再说。”
梁凉:“......小祖宗,我真的谢谢你,血还没流干我人倒是差点被你捂死!”
“对不起对不起嘛,我不给你剃了,这样,你去梳妆台那坐好,我给你上药成吧?”谭清清想把他拉去梳妆台那里坐下,却被梁凉抽手拒绝了:“不了不了,一会我让连华帮我上就好了,万一你到时候又没控制住力气,一下把伤口给我撕开怎么办?”
见梁凉怎么劝也不行,谭清清也生了气,鼓着脸一跺脚,说了句“随你”就气鼓鼓的往门口走去。
“哎!”梁凉赶紧叫道,“行行行,你给我上行吧,我算是怕了你了。”
听见这话,谭清清的脸上才又有了笑容,她殷勤的拿来药末和棉花球,动作尽量轻柔的一下下往梁凉的伤口处涂着药,边涂还边问道:“疼吗?”
梁凉极其受用的摇摇头:“不疼,不疼。”
等上好了药,梁凉才终于开口:“娘子,我再确认一下啊,你刚刚真的只是想给我剃胡子吗,真的一丁点都没有弑夫的念头吗?”
谭清清皱起眉头,语调也跟着不耐烦起来:“哎呀!我都说了没有嘛,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
“不是,夫人,就刚刚那场景,啊?你压我身上,还拿手帕捂的我喘不过气,然后手指那儿还夹着一个沾了血的刀片,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怕啊!
谭清清听完后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转身把梁凉的那卷被褥胡乱一团,然后毫不客气地丢出门外:“今晚我不跟你睡了!”
“哎娘子!娘子我错了,我真错了......”
转眼新年已至,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换上了新衣,洛阳城里处处热闹红火。那日谭清清和梁凉在布庄买了不少华美精致的布料送去制衣,洛阳城的裁缝们手速倒快,愣是赶在年前就把他们的衣服全给缝制了出来并亲手送上了门。
谭清清很喜欢其中一件围着白兔毛的红色斗篷,其上绣着匠人们细心勾勒出的祥云玉莲,漂亮至极,让她爱不释手。
梁凉虽说也缝了几件冬衣,但样式也就那几样,除了颜色不同外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
过年的这段时间是谭府最忙的日子,往来送礼的人不少,谭老爷谭夫人外出谢礼的次数也不少,谭清清和梁凉两个小辈倒还算清闲的,只需守在家里负责迎客设宴和记录礼品就可以了。
唯独除夕晚上不会有人过来串门,毕竟家家户户都忙着团聚,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所以谭府早早就落了锁,一家人聚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吃着团圆饭。
谭母夹了块鱼肉递给梁凉:“你父母身体可好啊?如今离得远,过年也不能去探望亲家了。”
梁凉礼貌的端碗接过:“他们身体都很好,多谢岳......多谢娘挂念。”
听他直接称呼谭夫人为娘,谭清清心里很是高兴,她也夹了一块肉放到梁凉碗里:“多吃。”
梁凉望着她笑了一下,夹起肉送进嘴里。
见此情景谭老爷也不甘示弱,举起酒杯对梁凉道:“小梁啊,你和清清当初成婚成的突然,是在两个人都还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成了亲,如今分分合合吵吵闹闹的也走到现在了,爹要告诫你们一句,婚姻是大事,决不可儿戏,知道吗?”
梁凉赶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举起酒杯:“谨遵爹的教诲,梁凉一定铭记在心。”
谭老爷摆手示意他坐下,又转头对谭清清说道:“你也是,马上二十二的大姑娘了,该懂的道理一样不许落下,任性的性子也要改,绝不能得理不饶人,知道吗?”
谭清清乖顺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吧。”
谭母面目慈祥的看看梁凉,又看看谭清清,笑道:“只要你们两个人把日子过好了,我跟你爹就放心啦!”
年夜的鞭炮声已经响起,谭家一家四口纷纷举杯,共同庆祝着新一年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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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笑着,忽然有一个小厮从前院跑来,报道:“老爷,夫人,梁大娘子在门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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