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许都快睡着了,许秋月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
“怎么了?”陆知许问,他本来睡眠就浅,加之根本还没睡着。
“差点忘了防晒霜,下午快递刚到的。”许秋月小声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嗯,明天再放吧。”陆知许答应着。
“不行,我会忘。”许秋月说。
“那放好了快过来,宝贝。”陆知许迷迷糊糊的,无意识的伸着手搭在许秋月的枕头上,等许秋月过来枕。
“好。”许秋月应完就出了卧室,动作放得很轻,陆知许只听到两声雪球的“喵喵”声。
只一会儿,陆知许感到手臂一沉,是许秋月回来了,条件反射的把人搂进怀里,“睡觉。”
“嗯。”许秋月抱着陆知许的腰,腿压在人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两人这才沉沉睡去。
翌日。
早餐是许秋月头天晚上预约煮的粥,白粥,两个白水鸡蛋,一碟蒜苗炒萝卜干,当然是陆知许炒的,萝卜是外婆亲手种的,萝卜干是外婆亲手做的,上个月带过来的,许秋月一点儿舍不得浪费,这回吃完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萝卜干脆脆的,和着白粥吃起来竟意外的好吃,陆知许也是遇到许秋月才知道一个萝卜可以弄得这么好吃。
“等会儿我送你。”许秋月说。
“嗯?”
“我想送你,因为我下午还想去接你,你今天不用开车了,我给你当专职司机。”许秋月呲着牙笑。
“好。”陆知许喝掉勺子里最后一口粥,也跟着笑,像传染了似的。
明天下午的飞机,看许秋月这几天的兴奋劲,估计在家也静不下心来备考,想着这么大个人了,出去玩还跟个孩子似的坐不住,陆知许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心软成一团。
“陆知许,我好开心啊。”许秋月越过桌子抓着陆知许的手,“谢谢你。”
“傻月儿。”陆知许反抓着许秋月的手,满眼柔情地看着人。
霎时,陆知许觉得他的月儿纯粹得不像话,像森林最深处的湖泊,清澈干净,纤尘不染。
“一个人在家空调别开那么低,容易感冒。”临下车陆知许叮嘱道。
“嗯,知道啦。”许秋月笑着说,他就知道陆知许肯定会发现,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都是把空调开到16°C,贪凉,算着陆知许快回家了,再把温度往上调到21°C,阳奉阴违。
“快进去,要迟到了。”许秋月催着人。
“嗯。”陆知许掰过许秋月的后脑勺,在人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回去开慢点,注意安全。”
许秋月紧张的四处看了看,这里可是医院,现在正是医生的上班高峰期,“有人看到你怎么办?”
陆知许不在意的笑了笑,开门下车。
也对,在值班室那种事都敢做的。
今天挺闲,一整天都没有手术安排,也没有什么会议,陆知许倒觉得时间过得慢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许秋月要来接他的缘故,还是平时忙习惯了,总之,今天真的太闲了。
“我到了,在对面的咖啡馆,你下班了告诉我。”许秋月发来信息。
暮色:来这么早?还有一个多小时。
地平线:我没有回去,上午去兰寻那里了,刚过来。
暮色:嗯,那你等一会儿,我早点出来。
地平线:早退?
陆知许笑了一下,回道:“今天没什么事儿。”
地平线:好吧。
暮色:你车停在哪里?
地平线:门诊停车场。
暮色:好,等会儿给你信息,你再过来,快下雨了。
地平线:『好的』
是一只胖嘟嘟的小奶猫懵懵点头的表情包。
拉开抽屉,蓝色的丝绒盒子躺在抽屉的右下角,陆知许把手机放在盒子的旁边,这是他的习惯,右边顺手。
戒指盒是当时特意多买的一个,拿办公室里专门放戒指,每回下班都珍而重之的戴上才回家,陆知许推了推眼镜,打算再过半个小时就走,把电脑上正看着的病例分析看完。
下午五点半,陆知许关了电脑,准备下楼。
暮色:“月儿,过来吧,停车场。”
月儿:『来啦』
这回是一只猫咪走过来的动图,上面写着“你的小可爱来啦”,陆知许对着手机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今天闲,可医院不闲,一路下楼人还是挺多,一出门诊楼侧门,陆知许越过几辆车,一眼就看到许秋月斜靠在白色奥迪车的副驾驶车门边,穿着纯色的白T跟浅绿色的短裤,脚上竟然穿着一双夹脚拖鞋,陆知许正想上前问怎么回事儿,去见个朋友怎么全身行头都换了。
许秋月也看到了他,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变了脸色,疾步冲过来,猛的撞开了陆知许。
猝不及防,许秋月又太用力,陆知许被撞得往旁边踉跄了几步,等回过神,只见许秋月弯着腰,脸色惨白的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正往地上滴,醒目又刺眼。
“月儿。”陆知许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声音颤抖不止,不敢置信,赶紧扶着许秋月,让人尽量躺平,白色的T恤已经染红,刺目得像盛夏中午时分的太阳。
“月儿,别怕,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陆知许一边摸手机一边对许秋月说着,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半天才摸出手机,颤抖着拨了一串号码,陆知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我是陆知许,抬一副担架下来,门诊停车场侧门位置,快点,找一个肝胆外科的医生一起下来。”电话一接通,陆知许几乎是克制着吼出来的。
“好好好,马上,陆医生。”对方仿佛也被这情绪传染了,边点头边连声回答。
电话是打给神经外科护士站的,这是他最熟悉的号码。
“别怕,月儿,月儿,别怕。”陆知许扔下手机,连声叫着许秋月的名字,此时,许秋月的脸色苍白,嘴唇都失去了颜色,头发被汗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陆知许的衬衫下摆,盯着陆知许的脸费力挤出一丝笑,仿佛在跟他说“我不怕,别担心”。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保安神色紧张的疏散着,陆知许像完全看不见似的,就那样抱着许秋月,一个劲的喃喃安慰着,“我在这里,别怕,月儿,别怕,不会有事的,我的傻月儿。”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害怕过,世界仿佛静止了,陆知许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样震天响,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担架很快就到了,后面跟着的是郝医生,陆知许熟悉的人。
来不及说什么其他无关的话,陆知许赶紧协助医护人员把许秋月弄上担架,往肝胆外科手术室的方向奔去。
“知许,先别急,我来处理。”郝医生说,他何曾见过陆知许这副慌张和害怕的样子。
“好,谢谢。”陆知许说,声音几乎卡在喉咙里。
手术室门合上,一声惊雷,陆知许的心都跟着漏跳了一拍,酝酿了许久的暴雨如瀑而下,天空宛如黑夜,一如此刻心情,陆知许有些站不住,扶住走廊里冰冷的不锈钢长椅上,跌坐下去。
心绪难平,只剩煎熬。
茫然地盯着手术室门框上的绿灯,半晌,陆知许才想起给傅晚打个语音电话,他没有他的手机号码,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肯定得通知许秋月的家人。
一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绿灯还亮着,仿佛要一直亮着似的,他的月儿肯定没事儿的,陆知许不停的这样安慰着自己,终于勉强冷静了一些。
回想起刚才的事,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那是谁?怎么回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医院里,他自认没有什么紧张的医患关系,不存在所谓的医闹,个人生活里,更不会有了,他的生活里几乎只有许秋月。
保安已经报警,陆知许现在也没心思在这上面费神。
兰寻是最先到的。
“你怎么回事儿,下午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进了手术室?”兰寻走近,把陆知许拉到走廊的楼梯通道里,厉声质问道。
“我也不知道。”陆知许说。
“你不知道?你得罪谁了心里没数。”兰寻气不打一处来,眼睛却是红的,显示是气极了。
“我没有……”
“你最好祈祷我家月月没事儿,要是有什么事儿,我要你好看。”兰寻没耐心听他说完,凶巴巴地压低声音吼道。
“……”
俩人杵在楼梯,相顾无言,半晌,兰寻深吸了口气,瞥到陆知许衬衫上,裤子上,手上都是干涸的血迹,才稍稍消了点气,问:“进去多久了?”
“一小时十分。”陆知许看了一眼手表说。
“我守着,你先去把手洗了,衣服换了。”兰寻说,“等会儿他家人就该到了,别吓到人。”
“好。”陆知许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许秋月的血迹,心跟着揪着疼,比他自己流血更疼。
“认识月月这么多年,就没见他遇到过什么好事儿。”兰寻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忿忿地说。
“我……”
“唯一的好事儿可能就是遇到了你,我从来没见他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可……”兰寻看了一眼陆知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下午许秋月还特意给他看过一枚一模一样的,兴高采烈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的……今天就不该让他来接我的。”陆知许红着眼睛,声音哽咽,他后悔死了。
兰寻拍了拍陆知许的肩膀,叹了口气,安慰他,也像安慰自己,“月月不会有事的,他一直都很坚强。”
陆知许想起许秋月费力挤出的那个笑,都那样了,还要给他安慰。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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