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季宴舟平日克己守礼的模样,眼前他拼命克制却止不住情绪外泄的动作,给不可触碰的人添了些生动。
但仅仅瞬间他又做回那个清冷寡欲不近人情的季少。
靳川琥珀色的瞳孔闪着细碎的光,他将手中的香烟捻灭到烟灰缸,存了想逗弄季宴舟的心思。
季宴舟不吸烟不喝酒不碰女人,这眼看要把自己修成寡欲的谪仙,要复仇也用不着残害身心吧。
除非他宴哥有功能障碍,靳川实在想不出,什么能令血气方刚的男人忍这么久。
璀璨吊灯下,靳川一头雾蓝,顶着纯欲精致的漫画脸,眉角眼梢却彰显暧昧,“宴哥,在高岭之花的神坛上待了二十七年,要不要找人拉你一把?”
“释放下人性的光辉?”
靳川笑的痞,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他要给季宴舟介绍女人。
最好能令宴哥释放兽性,这样他就能赢冰块脸霍礼。
季宴舟将西服外套丢到沙发上,动作慵懒,掀眼皮看向热心肠的靳川,嘴角挑着抹笑。
“靳川,东城的那块地皮,想盘下来开健身房?”
季宴舟俊美的脸上挑不出一丝瑕疵,更没有任何表情。
靳川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认为他的提议是拍到宴哥的心坎上了。
靳川一想到冰山霍礼的黑脸,急忙笑着迎上去,笑意深达眼底,“宴哥~我打听过了,那就是块风水宝地,保准稳赚不赔。”
“哦?”季宴舟英挺的眉微挑,好整以暇的看他。
话锋一转,下面的话吓得靳川差点跌到地上,“风水宝地、盘给你做墓地正合适。未雨绸缪。”
“既然你以身作则带动墓地产业,那星期八的经营权就移交给霍礼。他业务熟。”
季宴舟骨节分明的手扯了下领带,喉结下方的一小颗黑痣格外瞩目。
他慵懒惬意的抿了口茶,抬眼看瑟瑟发抖的靳川。
此刻靳川的脊背升起一抹凉意,透过四肢百骸传遍全身。
靳川识趣,能屈能伸,“宴哥,弟弟错了,霍礼那个法律狂魔哪里会经营?隔行如隔山。”
69書吧
季宴舟嗤笑一声,眼看靳川手脚并用凑过来,他立刻面无表情弹开。
靳川知道季宴舟这是不生气了,他算是摸清楚了,宴哥这辈子就得抱着金钱打一辈子光棍。
刚缓过神来,一道清冷磁性的嗓音自头顶响起,靳川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清冷禁欲的季少问他哪款女士护肤品好用?!
***
许栀敲门时,邹铭刚挂了一通电话,嘴里正在啃昨天剩的硬面包,他抹了把嘴,随手把剩下的面包塞抽屉里。
“进。”邹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许栀没去例会,直接找邹铭报到,她想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主意。
一番客气后,许栀说明来意,“主任,您让我回来,是因为什么人吗?”话落,她心中隐隐升起一抹期待。
邹铭表情不变,看不出任何端倪。
“主任,那家人撤诉了吗?”许栀双手交叠放于膝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到任何愤怒。
事发时那家家属扬言要去投诉她,要让她在这个医院待不下去!让她付出代价!
邹铭正了正神色,将茶杯放到桌子上,许栀的表情过于平静,冷淡的像在说与她毫不相关的事。
他眯着眼,宽和的笑了笑,打破沉闷,“患者自己要求撤掉仪器,人晚上就走了。家属撤诉,已经离开医院。”平静的面容下掩藏着波涛。
邹铭挥了挥手,意味深长,“许栀,你是我带出来的,能力强,遇事冷静;既然回来了,就专心工作,用心多带你的徒弟。”
用官方回答堵她的嘴,许栀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邹铭顺嘴提到盛阳是巧合?许栀心里存了个疑。
刚出门许栀就见到张熟悉的脸,盛阳稚气的脸毫不掩饰的欣喜。
“栀栀姐,你办公室里的盆栽我有记得浇水。”盛阳笑着说话时,露出两颗虎牙,眼睛弯着,人畜无害。
盛阳是她同学校的师弟,目前是大四临床实习。
从外表看他就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许栀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去查房吧。”
邹铭让她复工的消息,是盛阳第一时间告知的,而邹铭临时改的主意并未对外公布。
后知后觉感受到许栀的疏离,不知情的盛阳闷哼一声,眼尾下垂表情带着委屈,拿着本子乖乖跟在她身后。
查房很顺利,直至走廊末端的那间,盛阳忍不住小声提醒道,“58床患者情绪波动大,你小心点。”
许栀快速扫了眼病例,58床昨晚入院,17岁,脸部烧伤,刚做完手术。
许栀轻轻推门,窗帘将整个房间遮的密不透风,患者平静的躺在床上,手上挂着吊瓶,双脚被束缚带束住。
想来出此下策约束她,定是她曾激烈寻死。
“戚容。我是你的负责医生许栀。”
没人应。
许栀快速扫了眼房间,每个角落都是干净整齐的,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
叫戚容的女孩整张脸都裹上纱布,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空洞麻木。
许栀合上病例,眼神波澜不惊,温声细语的叮嘱,“你身体有什么状况都可以和我说。术后有什么不适?”
“身死心灭,才是解脱。”戚容机械的转过头,眼神透着诡异的光芒。
盛阳见证了女孩抢救的全过程,医生拼尽全力拯救的画面历历在目,她却不自爱一心求死。
盛阳想不通,就付诸了行动。
他攥紧拳头跳了出来,额头上青筋凸起,“凭什么?别人想法设法救你,你却自私的求死,你的父母还有其他关心你的人,你都甘愿舍弃吗?明明手术很成功。”
不解愤怒的情绪占领他,盛阳眼睛红透了,更多的是心痛。
质问声过后房间再次陷入安静,静的能听见呼吸声。
许栀拍了拍盛阳的手臂,动作轻柔,示意他平静下来。
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若不是真的心灰意冷,谁愿意赴死呢?
良久的沉默过后,许栀目光沉沉,一向沉静的双眸窥出几分动容。
“医生的义务是救死扶伤,但选择生死是每个人的权利。生命很长,有人告诉我,这世上会有人专门为你而来。”
“但我不信。”她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一抹嘲弄。
许栀抿了抿唇,眼神透漏着坚定,“我只信自己,同样,只要我不服输,就没什么怕的。”
说完这些,许栀就离开了房间。
选择的权利从来都在自身,能拉自己出深渊的也只有自身,关键在于选择。
盛阳回想着许栀坚定柔软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他眼中的许栀自信美丽,无可挑剔。
跟了许栀三个月,工作中的她专业硬,冷静沉稳,只要她在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她对医院的同事都很随和,但却不会交心。
不逛街不聚会不喝酒,生活单调的就像个提线木偶。
美丽,但缺少生命力。
盛阳心头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想走进许栀心里,照亮她单调乏味的生活。
盛阳行动力强,下班前他快速换好衣服,奔向许栀的办公室。
他要约许栀看电影,吃饭,逛街等等,想到马上要和她一起做这些事,盛阳就不自觉咧嘴笑。
还来不及收起笑容,一盆冷水就兜头泼下。
医院的八卦小天后孟妍说许栀接了个电话就匆忙走了,应该是男朋友来接她下班。
盛阳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去追,终于在门口看到许栀的身影。
许栀不知道盛阳心里产生的变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此时他急切的眼神。
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许栀微微诧异,“怎么了?跑这么急?”语气恢复了从前的柔和。
经过查房,许栀确定盛阳心思单纯,一个为了患者哭红了眼的人能坏到哪去。
那些话不是他透漏的,应该另有其人。
盛阳挠了挠头努力组织语言,清俊的脸上爬上一抹红,支支吾吾道,“许栀,男朋友来接你吗?”
许栀一头雾水,用疑惑的神情看他。
盛阳眼神暼到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撇了撇嘴,“诺,就是他。”
许栀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十几米外,季宴舟正缓缓走来,眼角含笑,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将他衬得高贵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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