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录制从下午一点开始,原计划分两天完成,一天录十组,每组剧目演出加点评耗时一个钟。
然而真正录下来,却是要了命的。
有三分之二的剧目演出超时,点评就更不用说,把剧作家和演员晾在台上,评审在台下打辩论的比比皆是。节目制作人和导演喜闻乐见这种对立矛盾,压根没想着要制止,有好几次程昼都恍惚了,以为在菜市场听人吵架。
总之,这一套连招下来,到了凌晨,还有四组剧目没能上台演出。
69書吧
演员和剧作家都是大学生,尚且能熬一熬,但高贵的评审们可吃不了这种苦,打哈欠的打哈欠,打盹的打盹,演播厅的吵架声减少了,可打呼声却此起彼伏。
制作人和导演多次叫停,让几位资深评审多给些反应,但奈何天要打雷,人要睡觉,除了梁颐和另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评审,没一个听话。
时间越晚,录制效果就越差,最后导演实在没办法,宣布散场,明天提前来补录。
梁颐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洗漱完毕后又打开电脑,处理英国剧团的工作邮件,一直忙到四点过一刻才踏踏实实睡下。
录制的第二天仍然不顺利,主要原因和第一天一样,严重超时,节目组不得不将录制时间改为三天,又引得几位德高望重的评审不满,最后戏协领导出面安抚,几位才勉强答应继续录制第三天。
最后一天录制的剧目少,只有五组,剩余时间留给现场观众打印象分。
评审的专业分在每组比赛结束后已经给出,观众打分的环节可以不在场,中间空出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刘遇和程昼吃完盒饭准备回休息间,扭头就碰到从另一个休息间出来的陈庚新。
“陈老师。”刘遇和程昼停下来,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陈庚新皱着眉瞥他俩一眼,冷哼一声,板着脸从他们身边路过。
刘遇一头雾水,程昼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老师您这次还是给徐磊最低分?”回到休息室,程昼简略地将复选时和陈庚新的小插曲告诉刘遇。
程昼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再顺手松了下领带,笑得温和。
“我想,在国外苦学这么多年,漂洋过海回到黎市,应该不是为了替一个领导的儿子打面子分的。”
刘遇看着眼前的仍旧浅笑着的程昼,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刘遇觉得程昼是一个待人接物成熟得体、性格温和、进退有度的谦谦君子,可刚才这番话,加上给徐磊打低分的事儿,虽说并没什么错处,但总归与刘遇认知里的“懂人情世故”相悖 ,更与他认知里的程昼相悖。
换句话说,这种硬碰硬的做法,只可能发生在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身上,绝无可能是程昼的手笔。
“那您......”不怕陈组长和徐局长给您穿小鞋吗?
刘遇说个开头又停下,因为他突然觉得这些后果,程昼未尝不知道。
“嗯?”程昼还在等他的下文。
“没什么。”刘遇挠头笑了下,“我支持程老师的一切决定!”
程昼大概能猜到刘遇的顾虑,有意安抚道:“没有我的分,徐磊照样可以晋级,放心吧,问题不大。”
刘遇似懂非懂,浅浅想了几秒,未果,懒得再费功夫,替程昼倒一杯热水放桌上,没再打扰他看书。
节目录制还在继续,评审们接到通知进场,刘遇在台下听着陈庚新一个一个宣布晋级的十组选手,果然,徐磊组正在其中。
这说明程昼的“铁面无私”毫无作用,反而得罪了陈庚新和徐局长,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本人似乎也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却仍然这么做了。
为什么呢?
难道,这是为了维护他内心世界的秩序?
刘遇好像有点懂了,但“懂了”的念头一闪而过,且可能性极小,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
程昼看起来可不是这么圣母的人。
录制结束后,节目组邀请了评审团聚餐,程昼以约了英国剧团开线上会为缘由推辞,当然,离开前必然被陈庚新明里暗里“点评”了几句,听得刘遇一身冷汗。
他本人倒是没怎么在意,和大部队分开后,对刘遇说:“刘老师你也回家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
刘遇早就想走了,但还是推拉性的礼貌了几句,说要送程昼。程昼一再坚持下,他一溜烟就跑不见。
打发完所有人,程昼散步似的沿着“兰信厅”外的泥巴小路走着,一路过去,空气里有携着清淡的草木香,只是天太黑,灯光太暗,让人少了欣赏花草树木的兴致,转而关注天边的弯月和几颗寂寥的星星。
“程老师?”
不知在月下站了多久,程昼被一道声音拉回神思,扭头看去,只有隐隐绰绰的影子,分辨不出对方是谁。
那影子朝前走了几步,似乎确定了泥巴路上的人是程昼,立刻小跑过来,离近了,程昼才依稀认出对方是谁。
“杜子杰?”
杜子杰一脸不可思议,他没料到程昼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是,是我,我是杜子杰!”
程昼颔首致意,没再停留赏月,继续往室外停车场走。
杜子杰一趋一步,捏着书本的指节都激动得泛白。
“程老师,您看......”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