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
阿昭不耐地推开元祁贴上来的脸。
她肌肤莹润雪白,表情恹恹的,两颊却泛着红晕,像是被充足的营养滋润得彻底抽枝绽开的花,五官春意盎然,显得柔媚又艳丽。
元祁痴痴地看着她,兴许是因为食髓知味,眼里是明晃晃的渴望,露骨的目光如狼一般,贪婪地在她的身上梭巡,似要将她的每寸骨肉都拆吃入腹。
自那一夜过后,他的眼神就愈发的不加掩饰。以前到底还披着层人皮,现在彻底撕破伪装,就差把心里头对她的所有想法都赤衤果衤果地铺陈在脸上了。
这都是她自己造出的孽。
阿昭懊悔不已。
她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像是提起裙子就不认账的渣女,无视他的眼神,格外冷酷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逾越了。”
元祁闻言,表情一愣,甚至有些茫然地抬眼看着她:“可是昭昭,我们都——”
阿昭无情打断:“没有可是,就当我一时糊涂,你忘了吧。”
元祁表情空白,嘴唇嚅嗫,艰难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忘了?”
甚至单薄的身体都像是承受不了巨大的打击而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脚步踉跄地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的少女。
语气艰涩:“你叫我,忘了?”
面对着少女始终无动于衷的表情,他骤然失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颤抖的睫毛低垂下来,露出一双惊惶破碎的黑眸。
像是一只被雨打湿,可怜无助的小狗。
阿昭不为所动,甚至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没好气的看着他:“反正你又没吃亏。”
分明就是只小狼崽子,披着层纯良矜贵的人皮,险些把自个儿都骗过去了——再者说,就算退一万步讲,这也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却搞得好像是受害者一般红着眼睛指责她,不觉得很可笑吗?
阿昭在心里冷哼一声,眼不见心不烦,无情地闭上眼睛。
“昭昭,你怎么能说这么伤人的话呢?”
小狗哭得抽抽搭搭,可怜极了:“我以为……我以为……”
我以为你已经默许了我们的关系呀。
他茫然地摇着头,惶惶的,只知执拗又苍白地重复着那句话:“你怎么能说这么伤人的话呢?”
阿昭:……
头皮发麻。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看着元祁踉跄离去的背影,阿昭悠悠叹了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望着洒在地上的月华,只觉得心烦意乱,站起身披上大氅,只着着薄薄的寝衣,移步到窗前。
一开窗,便猝不及防地与窗外的少年看了个对眼。
阿昭愣住了。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茬,一时也愣住了。
寒夜里,两个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面前突然蹿出一张陌生面孔,阿昭倒是没有什么惧怕的情绪,也没有大喊大叫唤来巡逻的侍卫。
她淡定地拢了拢氅衣,挑眉看着窗外的不速之客:“你是谁?”
“你你你你——”
少年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连话也不会说了。
面前的少女乌发如缎,眼若点漆,眉黛青山,唇似点绛,看着他,似笑非笑,眼光盈盈,多情的眉目在月光下更显得妖冶曼丽,像是他幼时曾听过的志怪故事里,山野中食人精魄的妖鬼。
把他的魂也吸走了。
阿昭似乎早已习惯了这幅被抽干脑髓一样的表情,看了看他身后,好心地提醒道:“外边巡视的侍卫很快便要过来了,你确定还要这样傻站着吗?”
少年迷迷瞪瞪,一看就没把话听进去,傻傻地应道:“哦……好……”
唉,阿昭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突然伸出手,几乎没怎么使劲,就把少年从窗户外拽了进来。
当然,其中也有少年格外配合的功劳。
阿昭合上窗户,转过身,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屋内少年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
似乎终于唤回了一点理智,少年急忙撇开眼睛不敢看她。可目光随意一放,触目皆是盈满少女气息的器物。他浑身都僵了起来,某种绮思无法抑制地在脑海展现,害得他舌头都捋不直了:“阿、阿昭。”
没错,即便摘了面具,阿狸仍是一眼就认出了阿昭。
原因无它,这双春湖般旖旎多情的眼睛实在太有辨识度,每次对视,阿狸都有种会溺入其中的恍惚错觉。
在此之前,他也曾猜想少女掩盖在面具之下的容颜定然不俗,却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是这种程度的绝色……
难怪……难怪她要将脸遮起来。
即便是阿狸对这方面不大敏感,也知晓这样的美貌一旦面世,会引起多么大的动荡。
屋内安静极了,阿狸迟迟没等来阿昭的回应,忍不住悄悄抬眼,就看见阿昭正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漂亮的眼睛里泛着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令他的心都颤了起来。
阿昭不确定地问道:“你是……阿狸?”
少年傻乎乎地点头,手忙脚乱地揭下假脸,露出底下红得快要滴血的真容:“是我。”
“真的是你!”阿昭惊喜地睁大眼睛,朝他粲然一笑,“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阿狸被晃了一下,突然抿起唇闷声道:“这是因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把今日听闻的消息都说给阿昭。
阿昭听完生气地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阿狸听到她否认,莫名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他握着拳愤愤道,“定是那不要脸的小人胁迫于你!”
“没、没错。”
阿昭身上的气焰顿时弱了下来,有些心虚地应和道。
69書吧
阿狸深吸口气,无视胸膛处如擂鼓一般夸张的心跳,强迫自己将目光挪到少女脸上。
阿昭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就听见面前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虾子,却强迫自己看着她的少年眼睛亮如辰星,神采奕奕地问。
“阿昭,你可愿跟我走?”
阿昭看着他,笑得有些促狭:“你忘啦,是我求你带我走的。”
阿狸没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整个人都微微一愣,也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又透露出些许忐忑。
他一向是自信且果决的,可遇上她,竟也不能免俗地变得畏手畏脚、患得患失起来:“哪怕,你会失去现在唾手可得的财富、地位。”
他的目光在房里扫视一圈,忍不住塌下肩膀,露出颓色。绫罗绸缎,珠翠罗绮,玉砌雕栏,美轮美奂。不得不承认,他可能终其一生,也给予不了她像现在这么优渥的生活。
而像她这样的人,生来就该锦衣玉食,享用着所有人的供奉。
阿昭却理所当然地说:“那又如何?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也不愿做那被拘在金笼中的雀鸟。”
她挑起眉,秾艳的脸上神采飞扬,透露出几分可爱的傲慢:“我只要自由。”
自由。
这个词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竟有种令人心惊的魔力。
阿狸呆呆地看着她,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好!”
他抿着唇,神情格外郑重,眼神真诚,语气坚定,一字一顿,仿若在起誓一般。
“阿昭,我会找到挣钱的法子,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到底多么奇怪,好似他们俩存在什么特殊关系一般。
阿昭笑而不语。
她没说的是,这些东西对普通人而言,或许的确是几辈子都遥不可及的珍宝,可她倘若想要,得到的过程只会像探囊取物般简单轻巧。
甚至都不用她动一根指头,她只要笑一笑,自然有无数人为她鞍前马后,为她奉献一切,乃至身家性命。
她笑了笑,并未对阿狸说这些,只是说道:“阿狸,我相信你。
少女笑容粲然,像是振翅欲飞的金丝鸟,朝他展开怀抱。昳丽如黄金般的翎羽在光照下熠熠生辉,流动着近乎神性的金光。
表情却无比狡黠,透着几分促狭味:“同我一起私奔吧,就趁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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