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多月来,因为急着赶路,又担心暴露了身份,一般只有遇到较大的城镇他们才会投身客栈,大多时候都是一边赶路,一边在马车上歇息,这样既睡不好,还常常腰酸背痛,这一路几乎就没有睡过几次好觉。
如今虽然身处牢笼,可总算是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也难得的做了个好梦。
可梦刚做到一半,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便在整个院子里弥漫开来。
这味道熏得柳青砚实在难以继续入睡,便起身下床披上外袍出了房门。
气味是从厨房方向传来的,越是靠近味道就越重,即便是捂住了口鼻也挡不住,甚至还有些熏眼睛。
厨房的门是关着的,却还是有滚滚浓烟从门缝中渗出。
这情形让柳青砚以为是有人放火,猛的一脚踹开了门。
顿时,浓烟扑面而来,熏得他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他屏住呼吸,抬手用袖子在那浓烟中扇了扇,待到黑烟散去一些他才发现,那刺鼻的烧焦味,以及熏人的黑烟全是从灶台上的锅子里传来的,哪有什么人放火,除了灶膛里的燃烧着的柴火外,再无半点星火。
此时常风正手握一把焦黑的锅铲,看着嵌在灶台里的锅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锅里的东西都快成焦炭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见状柳青砚赶紧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入锅中,伴随着“嗤啦”一声,那黑烟方才慢慢散去。
这场面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十年前他便见识过常风以寡敌众与人厮杀的场面,这些年为护他周全更是尽心尽力,甚至不惜孤身犯险深入潜渊寨,可哪一次他不是应付自如,如今却让这做饭的事给难倒了。
“罢了,不会做的事咱还是别勉强了,我记得带来的包袱里应该还有些干粮吧,还是烧壶水泡茶先应付一下吧。”
69書吧
常风却是一脸憋屈,替他憋屈,“王……主子,你不该受这份委屈。”
柳青砚却只是笑笑,“不然你以为那沐国质子不远万里来到苍梧是为享福的吗?”
就在这时院门被打开了,听到响动,二人跟紧出门看看。
只见一名原本守在门前的守卫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见二人略显窘迫的模样,忙向柳青砚行了个礼,“沐公子,不知院中发生何事?”
柳青砚叹了口气,“没事,只是生火做饭时不小心出了点意外。还麻烦你代为禀报一声,希望陛下能派个会生火做饭的过来,不然我怕是等不到返回沐国之日,便要饿死在此了。”
这守卫大概也没想到,这沐公子一个阶下之囚,竟还有这般要求,上面已经吩咐,日常所需按时送来,怎么还得专门给他配个做饭的。
“是。”他只应下却并没多言,他也只是个守卫罢了,上面吩咐什么他照做,这边有什么需求他便禀报上去,上面给不给那又是另一回事,尽好职责便是。
不然……
他可不想像昨夜那些人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东篱苑的门再次被关上了,方才进院一探究竟的守卫刚刚回到自己的岗位,就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那驾车之人,一身暗蓝的衣服,衣服上还有金色的鹊羽纹样,马车车墙上更是刻着鸾鸟展翅的图案。
一看就知对方是自皇宫而来,且身份不简单。
这东篱苑已是此路终点,明知来人并非是从此地经过,一众身负铠甲的守卫却不敢主动上前阻拦。
直到马车在门前停下,一身浅黄衣裙的恨秋从马车上下来后,再伸手将一身裹白色裘衣的男人从马车上引下。
男人虽身形较高,却是一副久病缠身的模样,显得很是瘦弱,似乎还有眼疾,双眼都敷着药,还用白色的纱布缠绕着。
直到二人来到门前,才被人拦了下来。
恨秋赶紧掏出腰间御赐的腰牌,“秦公子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与沐公子叙旧的。”
这奉皇命叙旧,还真是头一次一听是。
因为有腰牌在手,也没人拦着,门上的锁链再次被取下,院门再次被打开了。
虽然眼睛不好,这秦公子的鼻子倒是挺灵的,一进院门便从一股刺鼻的烟味中,闻到了一股香气,“已过十年,这院中的香樟树应该是长大不少吧。”
恨秋看着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是的,已经快要盖住整个院子了,若到了夏日,这树下定是一片阴凉。”
“呵。”秦公子一声冷笑,“怕是等不到夏日了。”
“这倒也是,据说上元节后,沐国的人便会将沐公子接走。”
原本正打厨房打扫的常风,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又走了出来,见到恨秋与一陌生男子,他也不觉得奇怪。
柳璟玉早就说过,会找来一熟悉沐国之人教导柳青砚。
“二位里面请。”常风将两人引入了堂屋。
卧房内,柳青砚才刚刚脱下袍子,准备睡个回笼觉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不等常风来喊,他便重新穿好衣服,打着哈欠来到堂屋。
看来就连个阶下囚,他也当不安稳。
见他一副懒散模样,本就瞧不起他的恨秋,更是一脸厌恶。
对于恨秋眼中的鄙夷,柳青砚视而不见,目光只落在那已落座的白衣男人身上,此人能让柳璟玉身边的心腹宫女自愿站着伺候,看来身份不一般啊。
于是好奇的问道:“恨秋姑娘,不知这位公子是……”
“这位是秦笙,秦公子,曾经在沐国生活过一段日子,对于沐国的事,他很多都了解。”恨秋隐瞒了秦笙的身份。
“秦笙。”柳青砚轻念了这名字一遍,突然脸色一沉,目光凌厉的盯着恨秋,“他不过是在沐国待过而已,若说对于沐国的风土人情有所了解还说得过去,可那皇家之事他又如何知晓?恨秋姑娘,陛下莫不是想要害我?”
“阁下言重了。”秦笙突然开口,本是温润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平静,“我对沐国有多了解,阁下无须担心,只要我能助你度过难关不就行了吗?”
“秦公子说的对,不过……”柳青砚故意卖着关子,一边打量着秦笙,一边向他靠近,最后竟俯下身来细细的看着他的脸。
秦笙虽然看不见,却清楚的感觉到逼近自己的气息,他有些不自在的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不得无理。”恨秋高声制止,她担心柳青砚会对秦笙做出什么不轨之举。
在凉州城蔺王欺男霸女的恶名可是如雷贯耳。
柳青砚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那双精明的眼睛并没从秦笙的身上移开过。
“当年沐公子带两名随从进宫面圣时,我正好就在先帝身边,若我没记错的话,沐公子身边那两位随从中,年纪稍长之人,好像也叫秦笙吧?”
“王爷,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关于秦公子的身份,跟你并无太大关系。”虽说皇上并没刻意要求将秦笙的身份对柳青砚保密,可是为保安全,恨秋还是做了隐瞒。
只是她没想到沐公子当年被送来苍梧国时,柳青砚不过六岁孩童,却将当年之事记得这般清楚,就连沐公子身边随从的名字也记下了。
柳青砚只是笑笑,他并未理会恨秋的话,看着依旧一副镇定模样的秦笙,他凑的更近了,用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对方耳边说道:“你说我说的对吗?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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