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璟玉看着眼前精致的白瓷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杯口，清澈的琥珀色茶汤荡起一圈圈浅浅的涟漪。
他好似成竹在胸，“朕一直都知道，青砚是个聪明人，朕也知道因为当年的事，你对朕一直怀恨在心，因无力报复只能再三防备。可你也要明白朕的苦心，先帝突然驾崩，若幼子登位难以服众，只怕会动摇了苍梧数百年根基。”
“臣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陛下为这江山社稷煞费苦心，你的苦衷臣怎能不理解？”柳青砚虽面无表情，可柳璟玉找的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让他觉得好笑，当年的十三皇子虽然年幼，却是群臣拥立，更有贤臣自愿辅佐，何来无法服众一说？
倒是柳璟玉登基后为掌大权，为堵住悠悠众口，不知残害了多少忠良，不然只十年，苍梧国不至于沦落至此。
“而今国难当前，还望青砚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不然苍梧沦陷，你我皆为人鱼肉，到时母后，还有你深爱的那位霍姑娘也恐难逃一劫。”
69書吧
柳璟玉虽是满口仁义道德，可这话里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威胁之意。
他竟然连自己的母亲都拿出来利用。
至于那霍姑娘。
“哈哈。”想到这柳青砚没能忍住笑出了声，若让柳璟玉知道他口中的霍姑娘其实是个男人，也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如今霍君尧的伤也好了，柳璟玉的人拿不拿得住他都还不一定，就算能抓住又能怎样？
自己会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就乖乖就范吗？
当然不会，答案是肯定的。
“你笑什么？”
柳青砚笑的柳璟玉一脸困惑。
“没什么。”柳青砚由喜转悲，一声轻叹，“哎，臣只是感叹，这短短半生游手好闲，一事无成，没想到今日竟还有机会为苍梧出一份力。只是臣不知，陛下为何偏偏选中了臣？虽臣与那沐国太子年纪相仿，可是样貌，性情应该相差甚远，若让臣冒认，万一漏了马脚可如何是好？”
见柳青砚好像对此并不拒绝，柳璟玉眼睛都亮了，“样貌性情，十年之间变化甚大，你无需担心，至于其他，只要你随朕回京自有人教导，可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他就这么有把握？
柳青砚比任何人都清楚，若真去了沐国便是九死一生，十多年前沐国皇帝被俘，沐国大可再立新帝，如此便可不必受制于人。就算当时沐国国力已不足以支撑其与苍梧再开战，为平息战乱不得已出此下策，可如今也没必要花这么大代价来赎回一个已在苍梧国多年的质子，十多年时间质子在苍梧遭遇过什么，无人知晓，这样的人还朝之后还有能力胜任一国之君吗？沐国满朝文武敢将江山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吗？
苍梧国弄丢了质子，都知道弄个假的去糊弄，难道就能确保当年送入苍梧的沐国质子不是假的吗？
据说沐国皇帝一生独爱皇后一人，不仅为她废了结发妻子，更是遣散后宫，他们真就忍心将唯一的儿子送来苍梧受苦？
见他犹豫不决，柳璟玉接着说道：“青砚不是一直怨恨朕？若你以沐国质子的身份去到沐国，将来若恢复太子身份，便可继任沐国皇帝之位，那时你再与朕一决高下，不迟。”
柳青砚只觉得可笑，这柳璟玉还当他是几岁大的孩童？
质子还朝，他能否活着顺利抵达沐国都是个问题，还想恢复太子身份，荣登大宝，简直痴人说梦。
可他别无选择，也无需选择。
“陛下要臣以沐国质子的身份去沐国也不是不可以，但臣有几个条件。”
“你尽管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柳璟玉不能满足他的。
“为保安全，至少从凉州城到沐国边境这段路必须得由常风跟着臣。”
“他是你的贴身护卫，据说从你来了凉州城他便跟随与你，今后继续保护也是理所当然。”对此柳璟玉并不反对。
“虽说这次臣是以沐国质子身份离开，可我蔺王柳青砚并没有死，所以臣希望蔺王封号和封地能够保留。”
“这……”柳璟玉犹豫了。
柳青砚不知道他还在担心什么，柳璟玉都敢冒险跟他共谋这种事情了，却对他的王位放不下心，“臣这个蔺王除了名号外，没什么实权，今后更是只有一个空名，陛下不会还有担忧吧？还是说正如坊间传言那样，陛下是打算将这凉州城割让给天泽国。”
“当然不会。”柳璟玉态度坚定，“和亲赔款，已是现在最大的让步，就算真到了割让土地这一步，朕也绝不会交出凉州，这可是王将军花甲之年几乎拼死护下的，丢了凉州岂不是寒了众将士的心。”
柳璟玉真要这么想，这皇帝当的倒也不算糊涂。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这蔺王若真的突然消失，确实容易让人起疑，那便先留着吧。”
留与不留，最后不还是他这个皇帝一句话。
“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一次性说出来。”柳璟玉可不想他隔三差五就蹦出来跟自己谈条件，他可没那么大的耐性。
柳青砚想了想继续说道：“臣隐隐记得，当年沐国质子被送入苍梧时，沐国好像还给他封了什么王位，入宫面圣时，为验明正身他还拿出了一块玉印，以及受封宝册。后来因为他质子的身份，先帝以沐国国号下旨封他为沐公子。若要瞒过沐国使臣，陛下至少要将那玉印宝册以及先帝的圣旨交到臣手中。”
柳璟玉没想到柳青砚对当年的事情还记得这般清楚，因为当初沐国质子入宫面圣时，他并不在场，所以这些事以及柳青砚提到的东西他都没见过。
自从沐国质子失踪后，当初关押他的地方就被封锁了起来，也不知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即便不在，他也有办法，“你放心，出发时，这些东西会一样不少的交到你手中。”
“如此便好。”柳青砚笑了笑站起身，“那臣便回去准备准备。”
柳璟玉点了点头，“等朕确定了回京之日，再命人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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