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杀死梦源即可实现完全衍化。
倘若在此之前梦源已经死亡,无论是何缘由,梦魇都会与其同步灭亡。
相比于抹杀诡秘的梦魇,杀死梦源显然能将风险与损失降到最低,并且更容易实施。
这便是一经发现梦源,事务局就会将其处死的缘由之一。
最基础的知识点在意识中一闪而过,苏知月僵着身体挪动脚步转身,煞白的脸颊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张了张嘴,血腥味直冲灵魂,好不容易才含糊不清地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想活而已。”白九州轻描淡写地说着。
理直气壮。
理所当然。
想活而已,人之本性,无须掩饰。
苏知月的咽喉动了几下,带动了匕首,以至于鲜血喷涌。
“在你家……”
“什么?”
“门口……”
白九州懂了,替苏知月说道:“你是想问,在我家门口那一刀的目标也是你吗?”
“嗯。”
轻哼声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无法接受已经猜到的答案。
“是的,可惜梦魇救了你一命,不然你应该会走得很痛快的。”
“可……是……”
“犯不着自己动手吗?没办法啊,我倒是想给事务局打个举报电话草草了事,还是你提醒了我。”
苏知月又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虽说出于对举报人的保护,事务局对举报信息会严格保密。”
白九州对她惨淡一笑,“但你提醒了我,你爸可是个未知的大人物。有能力让你坚信他可以救你,那透过事务局的保密措施查到我岂不是小菜一碟?”
只需再晚上那么几秒钟。
举报电话一旦拨通,那情况可就糟糕了。
苏知月被依城规处死。
倘若她的父亲深明大义,绝不徇私枉法,那白九州倒能安然无恙,这便是他唯一的生路。
可他对那位的认知仅仅停留于传言,连姓名、确切身份都不知道。
相比之下,苏知月所掌握的信息才是全面的,而她在面临生死危机时仍坚信那位能救她。
不徇私枉法?
概率不会比在大马路上捡到钱大。
到时候说不定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在悄无声息中碾死他几百次。
在苏知月回答完第三个问题,顺带说出请求的两三秒后,白九州就联想到了这些,同时按下了取消按钮。
不能举报!
至于向那位求助的请求,他压根儿也没有想过要完成。
倘若那位真的宁愿违背城规也要救下苏知月。
能够做到如此铤而走险,那么为了让自身与苏知月能真正地高枕无忧,让这件事不会东窗事发,事后难免会过河拆桥。
他一没背景,二没实力,变成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了。
这种可能性极大。
若是那位秉公执法,大义灭亲。
白九州绕过事务局而先通知他,无疑是在行包庇之举。
人赃并获,论罪当诛!
无论是选择举报还是向那位求助,似乎他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死!
简言之,苏知月所面临的死局,在说出之时便像瘟疫一般传染给了白九州,并且达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没留下一丝可以回避的余地。
白九州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很快想出了求生的计划。
他先利用外出的几分钟时间,仔细查看了平日里完全没在意的环境细节。
走廊内没有监控摄像头。电梯内有监控位,摄像头却不翼而飞。进楼大门口上方有一台,外观崭新,应该才换上去不久。
不得不说,这是相当理想的情况,简直犹有神助。
然后他再以取防身之物为理由返回,暗藏匕首,击杀苏知月!
事后就算查起来,调取监控视频,最多也只能看到苏知月进了这栋楼而已,再加上白九州提前就向她确认过,她的行踪没有向其他人透露。
近千家住户,谁能猜到她此行是要找谁?
唯一的难题是如何毁尸灭迹,可在面临死亡的燃眉之急面前,那只是可以暂时忽略的小问题罢了。
为了防止误杀,白九州还为计划设定了一个开始条件。
梦魇出现!
梦魇诡异地出现在窗外,在带来无尽压迫感的同时,也为他创造了极佳的出手时机。
在门口挥出的那一刀,蕴含了白九州全身的力量,肯定能在顷刻间夺走苏知月的生命。
可惜没能成功。
计划失败。
在感受到梦魇的力量后,白九州又迅速制订了另一个计划。
想要战胜梦魇,或者先一步击杀苏知月,二者都绝无可能。最好的办法是让苏知月引走梦魇,自己则尽可能地逃远一些。
然而梦魇继承了虚男的意志。
计划再次失败。
“你死了,我才有可能活,不是吗?”白九州说出了残酷而真实的现状。
苏知月的身体摇摇欲坠,“我爸……会帮我,报仇……”
“呵呵。”
白九州苦笑了两声,“我拼死保护你,被梦魇重伤昏迷,醒来就发现你死了,想必你应该是选择以自杀的方式与梦魇同归于尽了吧。”
没办法。
屋里与电梯的环境破坏太严重,他又身受重伤,这些都是短时间内无法掩饰住的痕迹,很容易就能注意到。
之前的计划算是完全作废了。
与其被发现,还不如主动暴露。
浑身伤势足以成为他蒙混过关的筹码。
于事务局而言,他不过是在面对紧急事件时选错了应对措施而已,分明杀死梦源就能明哲保身。
与那位而言,他受伤至濒死状态,总能洗脱大部分嫌疑了。
听到自己被编排出的结局,苏知月真想拔出脖子上的匕首,将眼前人大卸八块。
可匕首纹丝不动。
她终于明白为何白九州迟迟未曾动手。
不是犹豫。
而是在忌惮驱光者。
如果驱光者仍在手中,或许她会坚决地扣动扳机,用那微弱的光辉与近在咫尺的白九州同归于尽。
可惜没机会了。
在意识停留的最后一刻,她吐出了最后二字:“骗……子。”
白九州坦然接受这承载着生命之重的命名。
“欲下先上,欲盖弥彰,到底是想骗梦魇还是骗我?”
“电梯会在这层楼停下,说明你根本不是要上楼救我,而是拿着驱光者下楼逃跑!”
“说什么喜欢我,又岂会让我陷入死局?”
“无论你是想拉我垫背,还是想为你拖延时间,很抱歉都不能让你如意。”
白九州说了一长串,最后惨笑道:“骗子?我们互相算计,彼此彼此罢了。”
话音落下,苏知月的身体随之轰然倒地。
扬起的灰尘轻飘飘地停在脸上,落入眼中,与之同时落入眼中的,还有一副顶天立地的形象。
是的,从贴着冰冷地面的角度看去,白九州确实变得顶天立地……
苏知月临死反扑的危机完全解除,白九州便移开了视线。
虚男的恢复速度极快。
在苏知月转身要逃之际,它的头颅就已经初具轮廓,不过也就停步于此了。
白九州的出奇举动打断了它的恢复。
模糊的血肉不再翻涌,五官混乱地定在脸上。
虽然畸形的双眼没有睁开,但从它东碰西撞跌撞过来的行为来看,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情,它是能感知到的。
能感知,所以慌乱。
它必须赶在苏知月的生命彻底流逝前补上致命一击,否则便会与苏知月一同走向消亡。
可梦源生命力的流逝会对梦魇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再加之视觉尚未恢复,它的行动变得十分迟缓,还比不上白九州的移动速度。
即便如此,白九州还是不敢松懈分毫。
最好的做法是现在过去用驱光者补上一击。
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力气所剩无几,就连倚墙而站如此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实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知月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伤口处阵阵涌出鲜血的动静越来越小,心跳逐渐变得微弱。
虚男从走廊尽头跌撞而来,带着惊慌与杀意。
原本猫捉耗子的游戏变成了与时间赛跑,能造成这样的局面,白九州心满意足,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
是短暂却如生与死般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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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熟悉的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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