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山的秋天是酒红色的,漫山遍野的枫叶肆意地展示着最后的生命。当你穿梭在这片原始森林,闪烁着金黄色颗粒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晃动着人的心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脸庞,根根秀发便带着芳草的清香,划过玛加·乐卓的心间。
这是她所感受到的最为沁人心脾的苦,涩的让人忍不住流泪。
闭上眼睛,眼泪便会被山岭中飞鸟,溪水,树叶,风和飞虫的窃窃私语骗走......
时间一晃过了两个多月了,玛加·乐卓时常会感觉到空虚和失落,竹林中授课的内容她是极不喜欢的,无非是一些迎合谄媚,笑脸相迎的妩媚之术罢了。
慢慢地她感到,之前对活着无比渴望的自已不见了,现在的自已如同任人摆布的木偶,平静和安宁的山林生活逐渐让她变得迟钝,麻木。
但是她内心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眼前的安宁只是一时的,这世界远比想象中的要残酷很多。她必须尽快长出羽翼,才能护住自已护住至今流亡在外的母亲和弟弟。
这日玛加·乐卓闲来无事,听闻又到了下山采购的日子,便缠着做饭的阿婆,换了衣服,打扮成做饭婆子的样子跟着去了集市。
有时,一个自认为的无心之举会成为冥冥之中的注定选择。而她这次忽然兴起,将会是她人生命运变革的开始。
在采购完成后在回去的路上,乐卓看到了乾罗门的招募启示,他们正在寻找可以传承衣钵的人。看着上面的凤凰花图案,她陡然想起那日在绿林中看见的那两个仙子,他们服饰上便是这个图案!是他们!
暗藏心中的激动,乐卓当下便打发了阿婆回去,并将自已的计划告知了她。
阿婆没有多加阻拦,只是让她做好准备,因为乾罗门的考核是异常古怪的且变化多端的,三年来没有一个入选了的,而且首选硬性要求就是年纪不能过12周岁......
阿婆的话像是一盆凉水一般瞬间浇在了玛加·乐卓已经开始燃烧的心,想起那日在绿野之中看见的乾达婆和紧那罗的的优美舞姿,她皱眉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搏一搏,而后毫不犹豫便加入了报名的队伍之中。
在得知月卓的年龄已经14岁且是北凉人之后,那管事的婆子便直接将她剔了出去。为了让她知难而退,还故意向她提出必须摘掉面罩。
作为歌舞伎艺,大大方方展示自已的身体之美和节奏律动是最重要的。而北凉女子视容貌如隐私,除了自已的丈夫不得轻易为外人所窥见,所以他们从未接收过北凉女子。
可这玛加·乐卓是个最倔强的,她二话不说咬着牙关便将面罩摘了下来。
然后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眼泛泪花倔强地仰起了头。
那婆子微微一怔面露喜色,继而又恢复了刻薄的嘴脸。
偶尔展露的勇气不过就是争口气一般,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她故作轻蔑之态度,冷哼一声:
“这点可怜的勇气,不值一提。你以为你摘了 面罩我就会高看你一眼吗?不自量力!你抬头看看周围的人,对他们而言习以为常之事却是你需要作出极大心理建设才做能到的。我不知道你们的体统规矩如何。但我们乾罗门不屑于与你的传统思想做无畏的斗争,早些离开了吧。”
说着她一把将乐卓从队伍中推了出去。乐卓没有防备,摔倒在地。
从日头高挂到斜阳照枝头,一波又一波小孩们的进进出出,玛加·乐卓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再无人顾及。来来往往的小孩从她身边经过时纷纷骄傲地仰起头斜眼看向她,甚至有些小的拿了泥巴过来砸她。
眼见最后一批小孩被驱散,玛加·乐卓委屈涌上心头,强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环顾四周后,迈着坚定地步伐,朝着祭坛上那面平放着的上面画着鲜艳的图腾花纹的祭鼓走了过去。
看着那鲜艳的充满神圣与禁忌的图腾,她有些犹豫,但还是深吸一口气脱下鞋子然后爬了上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中,她脱下厚重的衣物,穿着白色的裹胸便舒展肢体跳起舞来。她的舞步井然有序,一步一跺,一抬一落,都是那么的驾轻就熟。
众人纷纷被她吸引了目光。
然而不多时,随着脚步的幅度加大,脚下的祭鼓中传来声声嗡鸣之声,厚重不堪,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最后的苟延残喘一般粗重的回应,它像是有魔力一般,一声声一下下敲击着乐卓的脑海,使得她莫名开始烦躁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不住地回想起了那日在大漠中犹如催命符般的鼓点,焦躁,心烦,急促,慌乱等等一系列的复杂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那个婆子慌忙从屋子里出来,上前飞身出来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不自量力,这祭鼓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的嘛?说了不收就是不收,快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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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便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给了乐卓,推搡着想要将她赶出去,尝试几次无果后她便嘴里嘟囔骂了两句,转身走了。
乐卓眼泪再次涌入眼眶,抬头看着那个神圣向往的所在。她回想起这一路走过来的艰辛,血腥、残酷,冷血使她不寒而栗。她明白她不能认输!不然当那悲惨的厄运再次来临,自已只能任人宰割。
她坚定地看向祭鼓,抹掉眼角即将落下的泪滴,将怀里的衣物狠狠扔下,再次爬上了祭鼓。
然而这次仅仅只跳了七步她就已经找不到重心了,从上面摔了下来。不服气地她再次爬上去,又摔下,反反复复......
终于在经过若干次的尝试之后,看着满是擦伤和血污的身体,她看着祭鼓若有所思。然后踉跄着爬起来,在祭坛上围绕着祭鼓跳起舞来。
暮色西沉,残云消散,明月初上。月卓不眠不休地跳着舞蹈,直到怀洞窟关了门下了锁。
待到第二日辰时,她又爬上祭鼓,却依旧败下阵来。
于是,当乾达婆和紧罗那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一个小女孩伴着初阳翩翩起舞,就像是那颗冉冉升起的红日,逐渐展露光芒。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身后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看向那个倔强的女孩子。
一连两日,玛加·乐卓在祭台上缠绵不休地跳着舞蹈。
直到第三日午时,她被告知沙尘暴马上就会到来。匆匆忙忙的人群都在为了躲避沙尘暴而奔走,不停地有人喊她,她却倔强地充耳不闻。
远处黄沙铺天盖地得滚滚而来,以压倒性地姿态向匍匐于它身下的一切宣告着它对这片土地的绝对占有权,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压迫和恐惧,众人都提了一口气紧紧盯着祭台上的那个姑娘......
转眼间,铺天盖地的黄沙将眼前的一切都淹没其中。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焦急地注视着那片被沙尘笼罩的区域。在这紧张的氛围中,玛加·乐卓宛如一只永不屈服的孔雀,毅然决然地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没有神迹降临,在漫天黄沙之中,一个少年带走了她。
少年霍去病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少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情。她年轻的脸庞被风沙侵蚀得有些粗糙,微微泛红的脸颊透露出一种坚韧和不屈。
她的目光久久地眺望着远方,流露出不屈、不甘和质疑,仿佛要穿透那漫天飞舞的黄沙,看穿这片荒芜的世界背后的秘密。那深邃的眼眸深处,还潜藏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悲伤。
少女双腿半曲,双手环抱在右膝上,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只五彩绳编织而成的破旧手环。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环,日渐丰盈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与长期暴露在外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色差对比。
霍去病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已的失态,连忙脱下外套披在了少女身上。他不想让少女察觉到他的尴尬,也不想让自已陷入这种无谓的遐想之中。
可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总是会被她吸引过去。她就像是他最喜欢的胡杨一般,她的不屈,她的不羁使他挪不开眼睛。
不过玛加·乐卓没有注意到的是,烂袋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口袋里溜了出去,与少年玩耍在了一起。后来它玩累了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二人就这样待着,直到黄沙悉数散尽。
那个昏天暗地的午后,从此便在少年的记忆深处扎了根一般,以至于后来每每在战场上厮杀时,看着远方卷起的滚滚黄沙,他便会一次一次地想起那个倔强不羁的少女,让他浑身充满力量。而这个记忆就像是一幅永不屈服的画卷一般,永不褪色,在未来的某一天也将会永远地定格在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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