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吗。薛池也看向他。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死板啊,徒人。早前我便问过你,哪个小子更有价值,到现在你还是都想要救啊。”那个高大的男人摇着头,无奈地笑。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们更死板呢……要是能杀我,那便杀。我说过只要我活着,总能带他们杀破束缚。是吧薛池?你可以做出遵从你自己的选择了,你是自由的。”
死原与申乙也都看着他。
69書吧
选择。
这是他第一次面临选择。
直到现在他才似乎理解了这个概念,这也是他第一次理解什么。一直以来占据他的只有命令与服从,但今日……
“自由?组织的附属无需选择,你只需要听从命令为组织献出一切。你的存在就是要为你的死做铺垫的知道吗?”那个男人用平静的话语吐出残酷的事实。
薛池点头。
不等他做出什么选择,对面一众人已经冲了上来,一副不致人于死地不罢休的架势,一出手就是死手,冲着取他们性命而来。
但是在那一刻,薛池上前了一步。
拔剑挥剑,仅仅简单的两个瞬间动作,最前面的三个人已经身首异处,鲜血溅了一身,溅了后边三人一身。
“……抱歉。”薛池平静地提着长剑站在徒人旁边。“这是我的选择。”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惊诧之余更多的是惊惧。这也就意味着……
被支配的野兽,已经不被支配。
不,或者说,实际上从未支配过。
不仅是组织的众人,徒人在满意地点头之后,立即瞪大了眼:“你,你——会说话!?”
薛池抬起头,看着他。
一旁的申乙嘴角一抽:“喂喂,是你自己根本没问过吧?不要摆出一副那么不可思议的表情啊……”
“你们都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他还经常和我说话呢,是吧薛池!”申乙骄傲地拍拍薛池。
“我不认识他。不过在黑城听这家伙讲的,原来你不知道吗?”死原好奇地看着他。
徒人转过头,缓缓恢复了神色,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般嘀咕道:“可惜宇川家那小子可是没机会知道了啊。”
“谁?”申乙疑惑。
徒人只摇摇头,不做理会。
那个高大的男人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最终笑着摇头,晌久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一旁的人们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看四人,最后也什么都没说,跟着离开了。
徒人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去。
“你去哪儿?”
“回组织。”
三人都不说话了。
“你们离开这儿吧。再见。”
眼看着他离开消失,三人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但只过了一夜,薛池已经不见申乙的身影了。他只是像寻常人一样闭上眼睛睡了一觉,申乙就没了踪影。但是,他为什么会闭上眼睛睡觉?
死原像是知道他什么都不会问,于是也就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着笑着。
直到走到断崖。
死原将短刀扔下断崖,拽开身上的绷带,血肉四溅,他却笑得无比灿烂,笑容让人无比舒心。
他再往前走了一步,看向薛池:“薛池,最后跟你说个事。去杀了那个——杀了宇川喜的人所在的军营的所有人,然后随来人去大牢。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情感。”
“……嗯。”薛池认真地看着他,点点头。
“我杀了申乙。”死原偏着头,询问地看着薛池。“把他的头和躯体都踹下山崖了。死前他说,本想一起活下去的。但我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在他反抗之前,杀了他。”
薛池怔了一下,目露犹豫,又有些不解。不是对这件事,而是对自己。他犹豫的是,自己应该做出何种反应,自己应该有什么感觉。
挚友死了,明明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他了的。却死了。自己还是什么都没做。
但是为什么……什么都感受不到?
死原盯着他,他也盯着死原。
“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啊。果真如他们所言。——薛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薛池上前一步,手放在了剑柄上。
他已从那死原那黯然的双眼中看见了暗夜,比第一次见面至今都要灰暗,深沉的,无望死水。
他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疯狂地地对待他自己的躯体血肉。那是因为他无法触及自己的灵魂。
“谢谢。杀了我。”
“好。”
血被风吹得四处飞溅,在头颅飞下去的瞬间,薛池将他的躯体也踹了下去。
许久,才转身离开。
现在是真的只剩他一个了。
……
夜。
火光映着一个少年恐怖的脸。干了的和未干的血液混在一起,狰狞的伤深可见骨,身形削瘦却目如野兽。
在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残破尸体,长剑滴着血,单薄的衣衫也很脏。
很多士兵围着他,都在瑟瑟发抖。
风吹动树叶的响声很清晰,很吵,空气中是浓郁浑浊的血味。
“你是……”后边远处过来的士兵挤到了前面,看到薛池,睁大了眼。
薛池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尸体一般的平静。
但薛池记得,是那个每天给他送饭的士兵,每天与他说话——虽然都是自顾自在说。还与他说,等离开了军营就回家,女儿出生都没能回家看一眼,妻子一个人照看家人。打仗保护家人,战事结束了就回家,他无处可去的话就带他一起回去。
这么说过的。
所有的士兵都残缺不全地死在他面前,他站着却没动。指尖颤抖着,抹掉了脸上的血。
“他们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虽然没什么军功,也没什么地位,却是一道从沙场杀回来的。妻儿还在等着人回家,爹娘病了死了也没能回去看。大伙都怀着一颗归家之心熬着,想着很快就能回家了。一下就没用了。”
薛池看着他,往前挪了一步。
“你有家人吗?……你也只是个孩子而已,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但,你一定活得很辛苦吧。”他说着,眼眶变得湿润,眼泪流了下来。
不知薛池听见了没有。他倒地的时候还看见少年野兽般的冷漠目光中充满了不解。为什么?是为什么不解?
薛池在军营里守到了天亮,宫里来了更多的人,将他押走了。
此事如何被言说也就与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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