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告诉她,不要悲伤,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他却先掉了眼泪。
赵琛琛的病越来越严重,可是却始终没匹配到合适的骨髓,一次次化疗,让他没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悲伤。
从他确诊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现在刚好是暑假第一天。
上学的时候,程母主动来医院照顾了他一个多月。
刚开始,林子辞他们是不愿意回学校的,但是在班主任一再劝说下,他们最后还是妥协回来学校。
暑假一到,他们和家里人商量了之后,全部都来到了医院这边。
他们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方便照顾赵琛琛,陈父陈母和外公也都来看了赵琛琛。
病房里格外热闹,外公给赵琛琛绑了一个平安符,他格外的喜欢。
陈母张罗着要出去给其他人买生活用品,程母已经在这里照顾赵琛琛两个多月了,对路什么的更加熟悉,听见陈母要去买东西,立马表示要和陈母一起去。
周双他们现在不在病房,他们还在整理新租的房子,因此病房里只剩下陈父,外公和赵琛琛。
第一次见赵琛琛时,是他给自已摘辣椒那天,对比第一次见面那个爱笑的少年,面前瘦削的赵琛琛,看得外公有些眼眶发烫。
他用皱皱巴巴的手握住赵琛琛,赵琛琛也回握住他。
病床上的少年,乖巧又善良,他扬起笑脸,努力地表示自已没事,想让每一个人安心。
陈父有些不忍心地转过头,命运何其不公,竟然要如此折磨一个小孩。
正当陈父要憋不住眼泪时,陈述带着其他人刚好推门而入。
一进病房,陈述第一眼就被赵琛琛的光头吸引,然后就是自已老爸红彤彤的眼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已失去了心跳。
只是两个月,那么鲜活的赵琛琛就成了现在这样,他有些想哭,但最后他还是把自已的眼泪憋了回去。
不能让赵琛琛担心。
“爸,妈呢?”
见他们都来了,陈父往病床另一边挪了挪,给他们让位置,“你妈妈和你程姨去给你们买生活用品去了”
陈述没有坐到自已老爸身边,他直接坐到了赵琛琛的病床另一边,然后将一本漫画书递给赵琛琛,“琛琛,给你 它一更新我就买了”
赵琛琛惊喜地接过漫画书,笑弯了眼感谢他。
他身上的病服像大了一号,林子辞见他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弯了眉眼,但下一瞬,她就借口要去买饭走出了病房。
见她情绪不对劲,周双立马跟了出去,“我也去买饭,外公你不要乱跑哦”
得到外公的回复后,周双快速出了门。
没人发现,赵琛琛藏在被子下的手被自已捏得生疼。
此时此刻的林子辞脚下生风一般,周双在她后面,怎么都追不上。
林子辞快速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已要走到哪里去,只知道要快点走,眼泪已经占满她的眼睛,导致她完全看不清路。
路过一个花盆时,她直接被绊倒在了地上,可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吓得周双连忙上前将她拉起。
周双就那花盆摆好后,才站起身,待看到她已经糊满泪水的脸时,心疼地将她搂住。
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林子辞,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
眼泪是可以感染的,所以周双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算不清楚这是第一次流泪,周双只知道,她们这一群人,无论流多少眼泪,都不能接受赵琛琛会死这个事实。
林子辞哭得胸腔一直在颤抖,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好难过,病床上的,是赵琛琛啊……
是说未来要和她再养一条狗的赵琛琛,是一直温柔照顾她的赵琛琛,是那么善良阳光的赵琛琛啊……
有一个阿姨带着小朋友路过,见她们两个哭得这样惨,忍不住劝她们,“生死有命啊姑娘,重要的是要往前看”
周双想将自已的眼泪擦干,但那眼泪擦了又涌出来。
她只能流着眼泪,谢谢阿姨的安慰。
阿姨带着的那个小姑娘主动牵住了她和林子辞的手,她努力抬头对着周双和林子辞笑,“漂亮姐姐们不要哭了,未来一定会变好的”
小姑娘的手上全是针孔,明明自已都还在生着重病,却还在努力安慰着她们。
周双心软了下来,她递给小姑娘一颗糖,表示自已没事的,小姑娘接过糖后,继续偏头看着还在痛哭的林子辞。“这个姐姐也不要哭了哦”
周双见状将她抱到另一边,“这个姐姐只是太难过了所以才会一直哭的,你不需要担心她哦,我会看好她的”
周双还想再说什么,那个阿姨却拉起了小姑娘的手,然后对她笑道,“小姑娘,我们回家的车开到了,我们就先走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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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双没再多说,她放开了女孩,然后对她们两个挥手道别。
告别了阿姨和小姑娘后,周双将林子辞拉到了走廊里的座位上,然后自已出去买了饭。
等她买完饭回来后,林子辞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情绪依然不太好,周双将占满自已手的饭递了一半给她,“子辞,该回去了,你也不想他们担心吧?”
林子辞吸了吸鼻子后,接过那些饭,然后乖乖跟着周双回了病房。
陈母两人已经买好各种洗漱用品回了病房。
陈述主动接过周双手里的饭然后给每个人分发。
除了赵琛琛的饭是程母准备的,其他人都是吃的周双买的饭。
陈母主动带动气氛,聊起了陈述小时候的囧事,病房里气氛突然开心了起来。
“我家小述小时候为了不去学校,居然学着隔壁邻居装怀孕,哈哈哈!”
……
晚上,赵琛琛睡着后,顾轻舟和程兰依然继续守夜。
陈述带着其他人去了病房外商量。
陈述表示,到了假期,照顾赵琛琛的任务就该交给他们了,让程母等人先回家休息。
程母本想拒绝,但陈母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后,她犹豫着同意了。
通过今天一天的交流,陈母和程母两个已经成了好朋友。
外公也被周双劝说同意了明天就回家。
租的房子只够几个孩子住,因此他们几个大人去了酒店,周双本来不放心想陪着外公先去酒店,陈父却先她一步表示自已会照顾好外公。
去酒店的路上,程母和陈母两人并肩走在前面,“你真放心他们几个小孩在这里啊?”
陈母听见她的疑问,挑了挑眉反问她,“这几个孩子里面有谁是不靠谱的吗?我最了解小述,他是真的想让我们先离开”
“他们都不是小孩了,肯定能照顾好琛琛,而且我们在这里,会给琛琛带来更多心理负担,琛琛那个孩子,看起来没心没肺,可是背地里却总会想很多”
见程母担忧的眉眼逐渐放松,陈母继续说道:“如果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一个电话打过来,火车几小时我们就到了”
程母瞬间就被说服了,“也对,我们明天就回家了!”
林子风和陈述提着今天两位妈妈买的各种生活用品向他们租的房子走去,林子辞和周双跟着他们两个后面。
房子并不是很大,但好在五脏俱全,女生一个房间,男生一个房间,浴室和厨房各有一个。
第一天,大家也没更多精力折腾了,排队洗漱后,都各自回了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程母几人买了一大堆水果放在病房里,然后就红着眼眶和赵琛琛道了别,外公还偷偷给他在枕头下塞了好几百块钱。
几个大人一走,病房就空了许多。
护士进来,叫了赵琛琛的名字,确认是本人后,给他开始扎针输液。
按道理来说,他这种需要每天输液的人应该打留置针,可是赵琛琛每次打留置针,手都会因为血液不通而肿起来,然后药水就输不进去,所以他就只能每天都扎一次针。
因为一只手在输液不方便吃饭,林子辞自然地坐到他身边给他喂饭。
赵琛琛每吃一口饭就朝林子辞讨好地笑一次,见他这样活泼,林子辞嘴硬心软地吐槽,“丑死了!赶快吃饭”
等粥吃了一半后,赵琛琛连忙摇头表示不吃了。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不能再吃了,他不想再吐林子辞一身。
林子辞也不强迫他,他说不吃了她就将粥放了下来,然后开始给他配药。
这一早上,她都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赵琛琛一直盯着她,等她把药配好后,立马催促她吃饭。
“林大小姐,你该吃饭了,再不吃,面都坨了!”
林子辞没回他话,只瞥了他一眼后,端起桌上面开始吃。
顾轻舟此时已经吃完,刚好打来热水,给他擦身体。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顾轻舟就直接将赵琛琛的病服解开。
见这么多人还在,赵琛琛忍不住红了脸,但幸好其他人都在吃饭,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周双他们带来了假期作业在他旁边写。
这样就可以边学习,边陪着赵琛琛了。
林子辞见他频繁地往自已的作业本上看,立马拿出了他自已的作业本递给他。
于是赵琛琛也加入了学习的大部队,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开始不停地流鼻血,大滴大滴的鼻血不断落下,瞬间就染红了整页作业本,吓得林子辞连忙跑去叫医生。
等医生过来,看了一下,确定没大碍后,一群人才松了一口气。
赵琛琛觉得自已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躺在床上,努力朝林子辞笑,撒娇道,“子辞,我好累哦,我不想写作业了,明天再写吧!好不好~”
如果是在以前,林子辞一定揪着他耳朵,威胁他赶快学习。
可是现在林子辞只装作冷静地把那本红色的作业本收走,然后尽量温柔地开口道:“累了就休息,明天我继续陪你写”
这还是林子辞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已,赵琛琛很想像以前一样故意和她贫嘴,想告诉她,她好温柔,可是他现在太累了,好累好累,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
等他睡着后,林子辞终于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本来脸上就没什么肉,现在更是瘦骨嶙峋,林子辞觉得自已的心脏像是被挂在悬崖上被风雨不断磋磨一样痛,她颤抖着收回手,一大滴眼泪却刚好砸在赵琛琛的眼皮上。
睡着的赵琛琛眼皮动了动那滴眼泪就顺着脸颊滑入枕头,就像是他在哭一样。
林子风见她又要失控,立马拉着她出了病房。
气氛再次压抑,刚刚还在写作业的众人,墨水和泪水已经混在纸张上,染出了一摊黑。
但是他们谁都没出声。
等赵琛琛睡醒,今天的药水已经输完。
晚饭是他自已吃的,林子辞想继续喂他,却被他赶去吃饭了。
“我又不是不能动了,我现在能自已吃饭,你就安心吃自已的吧!”
见拗不过他,林子辞只能自已吃起了饭。
今天该林子辞和林子风守夜。
等其他人离开,林子风才陪着赵琛琛去洗漱。
林子辞在病房里将病床上的被子重新整理一遍。
她刚弄好,一个护士就推门进来,护士对林子辞提醒道:“明天早上记得要来护士站签字”
林子辞点了点头,表示自已知道了,然后犹豫着开了口,“护士姐姐,36床的病服好像有些大,能不能换一下?”
护士听见她的要求下意识反驳道,“病服都是病人第一天就选好码数的,不可能会不合适吧?”
第一天……
林子辞瞬间又红了眼眶,护士立马意识自已说话不妥,“对不起哈,我无心伤害你……”
林子辞擦掉眼泪,摇了摇头,“没事,不怪你的”
护士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我明天带其他病服过来给你们换”
“谢谢你”
林子风和赵琛琛洗漱回来后,林子辞才自已端着盆去洗漱。
理所当然地,林子辞睡床。
等林子辞躺下,赵琛琛正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笑。
她瞬间红了脸,林子风见状立马起身关了灯,然后冷漠地开口,“睡觉”
黑暗里,赵琛琛因为身体原因很快睡着。林子辞翻了一个身后,脑海里不断想到刚刚赵琛琛亮晶晶的眼睛。
他们隔得那么近,四舍五入,也算是睡在一起了吧?那是不是,她也算嫁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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