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上周太热的原因,这阵雨一下连着两天没停。
夜里林之初躺在土炕的最右边,身下的凉席在睡前被陆焱换了过来。
还跟昨晚一样,他睡在陆焱以前的位置,陆焱躺他边上。
背对着他,也不知道睡没睡。
左边房顶漏雨落在盆里的滴答声不断,林之初看了会儿问:“这房顶你住这么久没修过?”
陆焱不知道从何处说就装睡。
其实这房屋在原房主李老寡,他是土生土长的‘麦苗村’人,陆焱一来到这个村子时,就被分到了这个破房子里。
陆焱不知道李老寡的姓名,李老寡到死没跟陆焱提过。
他也是陆焱下乡改造这些年遇到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为数不多的一位好人。
辗转来到‘麦苗村’是个多雨的季节,那天领着陆焱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弯着他在直不起来的背,冒着雨去修房顶。
这个屋顶是修不好的,所以搁搁几个月就要坏一次,李老寡每次都是不厌其烦的佝偻着腰上去,有时候陆焱也跟着一起。
后来熟悉了,聊天中陆焱偶然问起为什么在他来之前才修这屋顶的。
李老寡沉默了很久笑出声:“没那个必要。”说着转身睡了过去。
陆焱那时候不明白,但也故意没有听见李老寡掉眼泪的声音。
同样的问题再次出现,陆焱也想起,自打李老寡去世后,头顶上的屋檐在坏时陆焱没有一次想上去修理。
一次也没有。
不过以后陆焱想等到晴天了,这个屋顶还是补一补吧。
第四天雨终于是停了,‘麦苗村’的每个人又要开始劳动了。
雨水过后,村里的泥土路有些难走,等午饭一过,久违了几天的太阳又开始出来上岗。
很给力的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又将这些泥泞的路给晒得发干开裂。
饭点陆焱一个人拿着领到的饭往前走,今天他们几个都没分到同一个工作,所以就约定到小妹打猪草的后山集合。
刚走近发现后山那片围着好多人,走近还能听见细细的哭声。
陆焱视线环绕一圈没发现陆鑫他们,才朝着人群走。
一走近才听出来,那哭声是陆鑫发出来,还有一道更小的像童知温。
拨开人群就瞧见童知温含着眼泪拿着草帽在给闭着眼躺地上的林之初扇着风,陆鑫趴在他的肩膀处抖着肩膀哭的悲惨。
童知温先看见陆焱,带着哭腔跟他说:“三火儿哥,都是我跟小妹非要往林子走,才碰到那毒蛇的,小初哥为了救我们才被咬的。”
陆鑫听见后从林之初的肩膀上起来,跑到她哥跟前一把抱住:“哥,怎么办啊,小初哥哥看上去好难受啊,书闻哥怎么还没把医生带过来啊?”
“方杰这面色惨白,不会是真要死了吧?”这时路过看戏的不忘制造恐慌。
“是啊,那蛇我看见了又黑又红一看那毒就厉害的很。”
“这县长儿子要是死我们村,我们会不会遭殃啊。这李队长跟村长怎么还没来啊。”
“不然找个人给他吸吸毒血,我听说这样能把蛇毒吸出来。”
给建议的人不忘在给一个诱惑:“要是救活了县长儿子,指不定有什么大好处那。”
可周为人不上当“呸,那也有命享才行,这一下不小心把毒吸下肚子,那可赔本了。”
童知温离的近,眨巴眼睛问:“这能把毒吸出来吗?”
那人见这小孩有意向,赶忙点头,要是真救活人,他还能占个指导救人的小功劳。
“是啊,老一辈就这么干的。”
童知温刚将手里的草帽放下,就听陆鑫大叫一声:“哥。”
抬头发现,陆焱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坐在林知初的腿边,捧着他的小腿弯腰就开始上嘴。
用力吮吸几下,头一歪往旁边吐出鲜红血液,落在青绿的小草上格外刺眼。
离那小草近的几个围观的人,立即往后退出三米远。
一吸一吐第三次,林之初的蛇咬伤口都肿胀起来,宋书闻背着村里已经八十岁的老中医从人群中挤进来。
李中医看见在给人吸毒的陆焱,拿着自已腰间挂的烟枪就朝人脑袋打。
不轻不重的,但一下给陆焱咋醒了。
低头发现他一块白玉似的小腿被他握着,小腿跟它主人的脸一样,瘦且漂亮。
李中医看一眼不远处的血迹,指着陆焱的鼻子骂:“看不见这吐出来的血都是红的?”
陆焱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他就听见有人说不给林之初吸毒他就要死了。
他们住处的屋顶还没修好,那一刻陆焱脑海里就四个字。
他不能死!
于是周围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宋书闻走上前将发呆的陆焱拽起来,让李中医给人看看。
周围都是人,童知温朝着宋书闻喊了一声:“哥。”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69書吧
宋书闻松开陆焱,几步走到童知温跟前轻声说:“没事,伤了残了我们负责,要是人死了,哥陪你上他家赔罪,说什么哥都陪你受着。”
说着揉了揉童知温的头。
如果不是周围很多人看着,童知温真想什么也不顾的抱住宋书闻。
幸好,李中医看会儿后给了他们几个一个好消息。
“没事,今天是比往常热,中暑了而已,不过这人身体也弱,营养也不够,往后你自已注意注意吧。”
最后一句是对着睁眼的林之初说的,他知道林之初的背景,想来也不缺钱买吃的。
李中医一走开童知温跟陆鑫又围到了林之初面前,一直没出现的李行跟‘麦苗村’的村长才从人群里钻出来。
李行还假惺惺跑到林之初面前嘘寒问暖。
他早就在了,不过因为林之初不像其他人,林之初要是死了他可担待不起,尤其他还在现场,就像上次林之初落水,眼瞅着他赶不上了,只能在一旁躲着。
真要查起来跟他也没关系,这能说林之初倒霉呗。
问完林之初还走到李中医面前问:“这需要喝点药或者去县城医院看看不?”
李中医大手一摆:“不用,是赤链,那玩意最喜欢雨后出来玩,我年轻那会儿也被它们咬过,不还活着现在,主要是中暑和营养不良,等会给他煮点消暑的水就行。”
但是走时拍了拍陆焱的肩膀:“小伙子还是年轻力气没处使啊,给人伤口嘬成那样,这几天他那腿估计是走不来了,你给人当拐杖吧。”
后面童知温跟宋书闻扶着林之初回去。
一回去,大黄或许有心电感应,听见动静从自已的窝里艰难的爬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林之初面前,很轻的叫了一声。
林之初这会儿中暑又被咬,没什么精神,声音透着虚:“就是累了,没事。”
大黄虽然听懂了,但浑浊的眼睛却还往一旁红着眼睛的童知温跟陆鑫看。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院子都是自已人,陆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大黄说刚才的遭遇,她一哭童知温也跟着坐下去。
两人一狗坐地上,大黄听着他们哭,浑浊的眼睛带着忧愁,喉咙发出呜呜的轻哼。
只能宋书闻给人送屋里。
进屋,宋书闻问也没问,直接将人放在右侧最里边,因为那个凉席一看就是林之初睡得。
最后看林之初在没什么需求,往床头倒了杯水,也就离开。
出去将还在缓和情绪的两人拉走:“行了,别吵着人了,去后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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