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是不是平乐回家了?”
楚盈盈按响门铃后,房中由远及近传来爷爷略显苍老的问询。
“怎么又不记得带钥匙?”,门一拉开,老人的嘟囔声直接清晰入耳,没了门板的阻隔后,楚盈盈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人。
她的手还抬在门铃的高度,因为见到爷爷而怔愣住,这一怔,就忘了放下来。
老人显然惊愕,他不可置信却难掩欣喜的用手背揉了双眼,停顿了几秒才像做梦一般问道:“是我家盈盈回来了?”
楚盈盈鼻头一酸,望着爷爷的苍颜白发、眼角的纹路以及微微的驼背姿态,她什么也没说,忍着眼眶的湿润紧紧抱住爷爷。
“对不起爷爷。”
总之,总之。
汹涌的思念和委屈从心口奔涌而出,她难受的只想哭,只想依偎在爷爷身边,住在自己熟悉的小房子里,闻着烟火气息,再也不要回到小森林的沈宅去孤单应对恐怖的沈西。
老人像是终于信了孙女已经回家,便也紧紧拥抱着楚盈盈,颤抖的手怜爱地抚摸着孙女的后脑,“盈盈不难过,都是爷爷不好,都怪爷爷没能力帮你,盈盈不哭.....”
楚盈盈的眼眶越来越酸胀,“...对不起......”
对不起你们。
此刻的楼梯间,沈西孑然站立于门后,两位保镖一左一右,双手交叠于身前,站姿与主人一样的笔挺。
敞开两寸的门缝足够沈西看清家门口的状况,楚盈盈这时刚好和老人一起进门,祖孙的手紧紧握住,老人像是生怕有人要夺走孙女,警惕地往门外瞅了一眼,然后赶紧拍上了防盗门。
走廊回归宁静,楼梯间内便更显落寞。
就在楚盈盈进入家门的同一时刻,楼梯间的感应灯灭了,世界将沈西彻底笼罩在黑暗中,尽管有一小片光线从门缝中透进来,但于事无补。
他如同困兽,如同流浪的动物,如同没人要的孩子,总之,被暂时丢在这儿了。
两位保镖的夜视能力极佳,两人在沈西身后默默对视了一眼,然后望着身姿孤傲的主子。
其中一位轻声开口询问:“沈总...您为什么不和夫人一起......”
沈西没有回头,也并未在第一时间回应下属,他的背影非常宽厚,在空荡但窄小的楼梯间内显得气质清冷,也显得更加高大。
就在保镖因自己的多嘴而深感懊悔时,便听到沈西说:“我担心自己心软罢了。”
男人的音色低沉,说这话时隐隐透出些许落寞和伤怀。保镖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们认知里的沈总,永远都是优雅矜贵、温和寡言,虽内敛,却给人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神秘之感。
他们从未见过沈总发怒,往准确了说,甚至没有见过他在外界眼中有过任何的情绪起伏。
叱咤商界的人,尽管是谈生意都是略显漫不经心的,更何况是面对女人,曾经那些以各种手段送上床但被他们拦下的不知有多少。
此时有幸目睹沈总独自黯然神伤的两个保镖,均以为自己在做梦。
“咳咳咳---”
在一片黑暗的沉默中,保镖间的眼神交流还没完,就听见一道咳嗽声,与此同时,头顶的廉价感应灯闪了两下,苟延残喘的亮了起来。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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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咳嗽声来自楼下,有人走楼梯上来,咳嗽像是只为了唤醒灯光。
沈西敛了眸子,起初并不在意。
他给下属使了个眼神,刚多嘴八卦的保镖便眼疾手快的去帮主子推门。
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和外人撞见。
就在保镖推开门,且沈西迈出第一步的同时,下层的楼梯转角处响起一道清晰的“噗通”声,几人身形顿住。
“嘶......”
位于沈西身后的保镖快速向下瞥了一眼,然后低声汇报:“是个老太太,磕到楼梯台阶了。”
沈西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没有情感感知功能的优雅人偶;他的每一寸皮囊都是造物主的偏爱,光线自斜侧而入,将男人的五官映衬地分明。
保镖熟悉沈西的习惯---不对任何与己无关的人或事浪费眼神。
所以就算此刻那个老太太不小心摔在沈西脚背上,沈西也能目不斜视地离开。
可是与保镖的预测相反,今日的沈总大概是领了结婚证的关系,不仅多愁善感的藏于楼梯间目送夫人回家,还在这一秒发出了一个堪称仁慈的指令:
“阿彬,去扶一下。”
被唤做阿彬的保镖先是一愣,然后迅速道:“是!”,转身就跑下楼,亲热的声音传来:“奶奶您没事吧,我扶您上去!”
老太太很是欣慰,“谢谢你啊小伙子。”
“也不知道电梯什么时候修好,老太太我腿脚不灵便,但老伴着急催着回家吃饭,这不只能慢慢爬楼梯上来了。”
沈西本应离开的。
但老人的声音如同一根细刺扎进他的鼓膜。
这令人无比熟悉的音色,沈西不由得一怔,脚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这一恍神,阿彬便扶着老人走上了第12层的台阶。
电梯门已经被另一个提前出去的保镖挡住了,“沈总?您不上电梯吗?”不会吧?老板今天是被菩萨附体了吗?已经仁慈到开始主动等下属了?
老太太的声音爬上了12层。
而这声音,沈西曾在小森林听过无数次。
下一秒,沈西与老人的视线隔空碰上。
阿彬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正搀扶的老太太就是楚盈盈的亲奶奶,他一如既往的热心肠,“奶奶您小心脚下。”
老人只看了沈西一眼,便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她对阿彬露出慈爱的微笑,这微笑和曾经面对少年沈西时非常相似,“年轻人,谢谢你啊。”
楚盈盈的爷爷奶奶都是善良质朴的人,对别人的主动帮扶十分注重感恩,所以当年沈西主动帮助小森林的所有住户修缮了房屋,使得家家户户都格外疼爱这个儒雅清秀的少年。
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的沈西,只能得到老人的漠视。
沈西停在门边,他的面容总是薄凉,如冷血的蛇。
但他的脚步久久未曾挪动,眸低垂,不知脑海中浮现了什么回忆,五官隐没在黑色与白色交叠的光线下,眼底划过一闪而过的怅然。
老人谢过阿彬后,便与沈西擦身而过。
阿彬在老人身后还有点意外,“您也住十---?!”
“沈总!!!”,阿彬骤然破了音。
只见老人在踏过地面上那道被日光分割的交界线时,猛地抽出了藏在外衣口袋的匕首,竟直直地插入了沈西的腹部!
“可怜的孩子,呵呵呵......”,铺满皱纹的手缓缓松开刀柄,笑着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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