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聿很早就醒了,看到外面的天色很暗,阴云密布,隐隐有雷声响起,现在已入冬,但S市好久没下雨和下过雪了,今天却要下雨了吗?
池聿走进浴室,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的眼睛有些红肿,眼神黯淡无光,脸色苍白,一副颓丧感。
猛的往脸上打水,拍了拍脸,内心道:池聿,打起精神来,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今天是父亲手术的日子,父亲就要醒了,应该要开心一点,才能让他醒来就看到自己儿子好好的。
池聿在房里待了一会儿,换好衣服,等眼睛消肿后,装作和平时一样的模样,鼓起勇气下了楼。
还好傅璟西和平时一样已经去公司了。程姨从厨房出来,穿了一身大衣,手里端着一盘饺子。说:“小池,今天冬至,我们吃饺子吧!是我和你程叔亲手包的哦!”
“嗯,好,谢谢程姨还有程叔。”看着冒着热气的饺子,池聿心里感受到了温暖。
父亲没生病前,在冬至这天,也亲手给他包饺子吃,还是他最爱吃的牛肉馅儿。
也是和程姨这般,刚出锅,就喊他:小鱼,快来吃你最爱的牛肉馅儿,冬天凉的快,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为什么今天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想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是因为饺子的缘故吧,池聿想。
尽力忽略不安,池聿快速吃完了程姨给的饺子。然后说道:“程叔,程姨,我吃好了,我父亲今天动手术,我现在要过去,你们慢吃。”说完拿起大衣外套往门口走去。
心底好像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他快点去医院,不然自己会后悔。
当要拉开门的时候,门口的保镖转过身,对他说道:“您好,池先生,少爷吩咐过,这几天您不能出去。”
池聿一脸震惊,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少爷说您暂时不能出璟苑。”保镖面无表情回答。
池聿冷静不了,时间快来不及了,急忙说道:“保镖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阿璟怎么会这么做?可不可以让我先出去,我回来再和阿璟解释。”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阿璟还没有消气?可他明明知道今天是父亲动手术的日子,自己是必须去的。
保镖依旧平静回答:“没有,您可以问问少爷,我们只听少爷的。”
无奈,大雨也在这时下了起来,来势汹汹,好像要把几个月的雨全部下完,池聿只能返回屋里。
程叔还好奇问道:“小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医院吗?”
程姨闻声也从厨房出来,看见池聿,也问道“对啊,怎么回来了,发生什么了吗?”
池聿如实回答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和少爷吵架了吗?今天早上我看少爷神色也有点不对劲,阴沉沉的。”
池聿苦笑,“没有,不算吵架。”他和傅璟西又不是真的伴侣,又怎么算是吵架呢。
“那就好那就好,小池这么好,怎么会让少爷不高兴,肯定是少爷自己的错。
保镖不让出门,可能是少爷搞错了,你打个电话问问他。”程姨道。
“嗯,好。”池聿也正要打电话问问傅璟西。
池聿走到窗边,拨通傅璟西的电话,看着倾盆的暴雨,心底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十几秒后那边接了电话,“喂,找我什么事?”耳边传来傅璟西极淡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气息。
池聿顾不上其它,忙问:“阿璟,我父亲今天动手术,我想过去,但门口的保镖说是你吩咐他们说这几天不让我出门,你…”
“是我吩咐的,你这几天先在璟苑好好待着,医院那边我会派人去盯着,公司那边我也帮你请好假了,你不用担心。”
“阿璟,我想去医院一趟,可以吗?等父亲手术一结束转到普通病房,我就回来,不会见任何人的,好吗?”池聿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道。
电话那边死一般的沉默,要不是还能听到傅璟西微微的呼吸声,池聿还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
池聿越发心慌,眼里不知不觉被泪水湿润浸满。开口求道:“阿璟,求求你了,让我出去吧,我很担心父亲。”
电话里传来池聿的哽咽声,傅璟西保持通话的姿势,湛黑的眸,闭上再睁开,他知道池聿哭了,心里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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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让人送你过去。”傅璟西终于妥协,他不想让池聿哭的。
挂掉电话,毕竟是他父亲,这是池聿第一次这样求他,认识这么久,从没见过池聿哭过,罢了,就让他去吧,傅璟西想。
殊不知一念之差,正是导致了两人关系彻底决裂重要的一环。多年后,傅璟西想要是今天他不让池聿出门就好了,可以避免很多的发生。
*
来不及说谢谢,池聿急忙上了车,催促司机开快点。到医院的时候,雨势渐渐小了,变成了毛毛雨。
池聿一路跑到了手术室,看见灯还在亮着,才慢慢放松下来,穿上外套,整理自己微湿的头发。然后站在门口等。
几个小时后,灯灭了,那个国外医生走了出来,摇了摇头,用英文说道,意思是“病人昏迷太久了,很多肌体细胞都不能正常工作,加上晚期,心脏供血不足,手术时他没能挺过来,……很抱歉,没能把你父亲救回来。请节哀!”
池聿脑袋一下子空白,他不相信不相信!全身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不是说手术有百分之九十的机率吗?不是说你手术从没失败过吗?不是说父亲能救回来吗?……一切的一切池聿都喊不出来。
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以前父亲最不喜欢这个味道,说刺鼻难闻,带着每一个人的亲人死去时的味道,所以不喜欢,池聿不觉得刺鼻,现在他怕极了这个味。
父亲就是在一个这样一个满是消毒水的房间里终止了心跳,彻底离开他。
池韵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冰冷的仪器,睡着般的人,池聿再也找不到记忆中那张笑脸了。
有人说死亡,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是啊,人死如灯灭,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一丝痕迹了,但留下的人,却一辈子都会记得他死亡的这天,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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