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和愤怒不过是一时的,林承恩这个年纪,似乎也是被洛洛的话激到,拜见先生时铆足了劲磕头拜师。
齐先生从翰林院荣休,教授林承恩是看在齐王和国公府的面上不好推脱,加之林承恩之前的顽劣有所耳闻,见到这样的场景,一向稳当的他显些惶恐得说不出话。
回府时林承煜听尹沐和林承恩说话,好像有些开心,语气轻快许多。
林承恩被林承煜教训几句,又诺诺地沉默。
尹沐先前一直未和林承煜搭话,见他手臂上缠着的纱布,问了句,“三公子,你的伤好些了吗?”
“无妨,一点擦伤。”林承煜只简单回两字。
洛洛的事林承煜让林承恩缄口不言,尹沐也应承不会告诉其他人。
夜幕四合,七月初三是二少夫人的生辰,国公夫人向来对待两个儿媳都极重视,早早让人在各院布置得喜庆些。
二少夫人喜好粉色,媛芯带着丫鬟们在渺玉院中挂粉色灯笼。
芷芯在屋内听尹沐吩咐着明日去静安寺的各项事宜。
芷芯的养父母靠街头卖艺为生,本就身患重疾,虽没有吃穿不愁的生活,却也在临死前替她找了后路,分文不要的卖入赵家当粗使丫鬟,舅舅偶然见到芷芯会些拳脚功夫,如获至宝,同外祖母说了后调她到外祖母跟前,让人教她习武,又将她送到星陨做尹沐的贴身丫鬟。
静安寺在京中不算香火旺盛,离国公府较近。
去静安寺为她养父母供长明灯名正言顺。
“别盯错人,那孩子的左眉是断眉,得听真切法师唤他长水,认清了人,只有一次机会,到时抱错孩子就前功尽弃了,不要近身和他接触,让上官颖亲眼看到你是给你养父母供长明灯。”
芷芯认真听着,“是,小姐。”
尹沐拿出一份简易的京城舆图,指着离静安寺最远的十里村,“到村子里寻个其他由头问清送菜到静安寺的时辰,不论明日你看到或听到其他什么事,切勿不要打听,只做好这两件事即可。”
“是,小姐,奴婢有一事不解,上官小姐在嫁到宋家前就生了个儿子,奴婢听人说生过孩子的女子身子会不同,宋家公子怎会察觉不出。”
尹沐思量一番,“我也不知,这些对我们来说不重要,上官颖的父亲是丞相,他就算有所察觉,也不敢说。”
尹沐又细细交待了些。
上官丞相之权势,威震朝野,其与外祖父宿怨甚深。尹家若欲在上京立稳脚跟,非得化解上官家对尹家之愤恨不可。
姨母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还曾跟她念叨着要邀请丞相夫人来府上做客。上官家兴许会看在国公府的情面上,应邀赴宴,但这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无济于事,甚至还可能引发国公府与丞相的矛盾。此事,只能依靠她自已,接近上官家。
四年前在星陨,祖母还在世,静安寺的慧圆法师到星陨游历,祖母远在星陨,却时常打听着上京的事,将其邀至府中祈福诵经。
慧圆法师提及上官颖有慈爱之心,常到静安寺内给寺里的孤儿送吃食和衣物,而被送到寺庙门口的长水,更是与之有缘,感其善心,被她一抱就不哭。
但上官夫人却跋扈得多,来过两次静安寺,都对上官颖非骂即斥,不许她来这小寺,有失身份。
祖母觉着其中定有蹊跷,暗中派人到上京调查上官家。
一年前,去上京调查的人才回来,果真有一个大夫四年前死去,带了大夫在家中备份的药单回来。
药单上不仅载有女子堕胎的方子,还有孕期滋补的良方,以及产后疗养的方子。
上官颖恰好在四年前离开京城回乡,并且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日。而那位死去的大夫,在同一时期跟随上官颖。
这些线索都指明——长生就是上官颖在成亲之前便生下的孩子。
翌日清晨,芷芯身着府内常服前往静安寺。
算着上官颖进入寺庙的时间踏入寺内,径直走向大殿。
进入大殿后,芷芯向寺中的僧侣们合十行礼,并表明自已前来供奉长明灯的来意。
芷芯在寺内的各个殿诚心跪拜一遍神明,又用了斋菜,见到了那个叫长水的孩子,未剃度,与小姐说的一样,不仅说话结巴,还有些痴傻。
上官小姐比预计的晚到半个时辰,先来了大殿,闭上双眼,默默祈祷。
供灯仪式,芷芯隔着上官颖一些距离,她带了丫鬟仆从。
芷芯的声音洪亮,站在案台前,背对着上官颖:“大师,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再多给一些香火钱。希望您能帮忙把我父母的长明灯移到离菩萨更近一点的地方。”
芷芯抬手指着,“那儿,我看那就行。”
僧侣闻言后,立刻双掌合十,并轻声回应道:“施主,长明灯的摆放位置,都是由菩萨来决定。我们出家人并没有权利去随意挪动它们。”
“要什么权利,不就动动手,把那两盏抬开挪个地方,我父母的放进去不就成,香火钱我有的是,你就帮帮忙,行行好,我得赶着走。”
芷芯的话引得几个僧人凑上前解释。
上官颖的贴身丫鬟白了眼,蹲下身对着上官颖道,“夫人,那个刁妇闹事。”
静安寺是夫人罩着,夫人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求子,真是不长眼。
上官颖偏过头,眼神略带不满,“冬雪,你过去看看,不要让她再吵闹下去。”
冬雪听后,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地朝那边走去,并大声喊道:“我们家夫人说了,叫你不要再吵了!”
芷芯听闻此言,微微挑起眉毛,“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啊!我怎么就吵了呢?难道说我给父母供奉长明灯也是一种吵闹吗?”
说完,芷芯并未停下自已的行为,依旧不依不饶地与僧侣纠缠不休。
冬雪气得直跺脚,竟然无视她。
她注意到芷芯的肌肤细腻光滑,穿着打扮也颇为不凡,质问道:“你哪家的丫鬟?如此无礼!”
僧侣们见到这般状况,也只得好言相劝。
芷芯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不过是在此供奉长明灯罢了,我哪家的丫鬟用你管?”
“大师,我还得赶着回府,不然耽误时辰回府,要受罚的,你帮帮忙啊!放在那儿,下次我来看!一定多带香油钱。”
话音未落,不等冬雪继续质问,匆匆小跑着离去。
“我会给更多的香油钱的!大师,请务必帮我调换一下位置啊!”
上官颖示意身边的仆人前去调查芷芯究竟是哪家无礼的丫鬟。一旁的僧侣听到这番话后,连忙站出来为芷芯辩解道:“上官施主,那位施主其实也是出于一番孝心,但可能方法有些不妥当。”
上官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见到自已的儿子,便听了大师的话,不与她计较。
为了掩人耳目,她每次来都是借着求子的名字,与寺中孩子接触,其他孩子看见她,都朝她跑来,唯有长水与众不同,反应慢,也不爱笑,被冬雪拉着到她跟前。
表情痴呆,扣着手指玩。
上官颖缓缓地蹲下身子,左手搂住另一个孩子,右手紧紧地拥抱着长水。她竭尽全力想要与长水交流,然而长水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应了几个字,让人难以理解他真正的意思。
当初,父亲欺骗她喝下堕胎药。只喝了几口,上官颖就察觉到了异样,但为时已晚。正是因为这几口堕胎药,长水出生后便与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父亲为了维护家族的清白声誉,将长水遗弃在了静安寺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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