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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子婶战战兢兢地应下了。
若梨便对染色说了些意见:“……这个时节只有石料晕染,色彩要单一些,若是春末夏初,花草盛放的季节会多些样式。”
这是沈元宁不懂的东西,她问:“石料很难取吗?会不会很贵?”
“看您对颜色的要求了,如果很精细,需要调色会麻烦些,只是随便弄弄……”若梨道:“山上有些常见的料子,倒是能暂时支应上,但是成色不会很稳定……就是有的染深些有的染浅些。”
“那颜色能固定住吗,会不会洗几次就脱掉?”沈元宁再问。
“这个不会,”若梨答得很轻松:“工序没问题,晾晒得当一般不会脱色,这个我可以保证的。”
沈元宁点点头:“这三条帕子,要你染最快几天能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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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素帕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活计,若梨也不想故意拖延,便道:“石料找得快、日头充足的话一天可以出来。”
沈元宁实在喜欢若梨这爽利劲儿,叫了个“好,”将帕子和她顺手淘到的陈旧花样递给若梨:“后日我再来,我希望能看到三条不一样的帕子。”她看着棒子婶:“不止是变个颜色。”
直到沈元宁跟着沈老爷回家,樱桃都没搞明白自家姑娘打着什么主意。
这一天城里郊外的瞎晃,没打问到消息不说,零碎银子倒是花了不少,姑娘的私房本就不多这回可要精光了。
还不等忠心的丫鬟再次劝解突然奢侈的主子,那边娇杏过来,说沈幼宁去了沈太太那里,如今太太叫沈元宁过去。
沈元宁进屋时,沈幼宁正歪靠着沈太太看账本,许是觉得无聊,沈元宁瞧见她偷偷打哈欠。
“大姐来了!”听见响动,沈幼宁眼前一亮,随即撅起嘴撒娇道:“大姐你出门都不告诉我,我有好多东西想让你带呢!”
沈元宁不好意思地道:“只顾着出去办事,忽略了幼娘是我的错。”
沈太太不太高兴:“叫你买人,你去了哪里,这般晚才回来。”
也不是早晨她放话随意让沈元宁进出的时候了,看来是不知道又在哪受了气。
沈元宁只好继续认错,反正她确实混跑了一天也没买到丫鬟,挨训是应当的。
大抵是沈元宁态度太过良好,沈太太说了两句便觉得有些腻味,她道:“幼娘大病初愈,想去佛前敬香,只是她向来体弱,不好再受风寒,明日你替她去文济寺上柱香罢。”
文济寺、幼娘,沈元宁只将这两个从心里过一道儿,就明白太太怕是跟沈老太太又拧心思了。
这婆媳两个总是在一些时候格外一致,又总是在另一些时候极不对付,尤其是面对沈幼宁时,老太太和太太之间一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年纪小时沈元宁还曾舔着糖葫芦思考过矛盾根源何在,可自从她知道婆媳是两个对立字眼后,就彻底放弃了。
“是,明日一早我就去。”沈元宁乖乖巧巧地坐着,既不急躁也不焦虑。
沈太太没有她大闺女的定力,从心爱的小匣子里扒拉出一块银子,想了想,又扒拉了两块:“先去订个车,明天何琛陪你一起去。”
沈元宁想了想,试探着回绝了一块银子:“表哥陪着就不用订寺庙的厢房了,这些尽够的。”
沈太太极为不耐,一把全丢给沈元宁:“给你就拿着!做姑娘的身上多傍些财物也好防身,少叫别人看轻了去。”
成了,又是沈老太太强求何琛陪同了,只是这回不知为何从沈幼宁变成了她。
沈元宁收下银子,为难又腼腆地对着沈太太和沈幼宁笑了一下,看见沈幼宁兴致勃勃的眼神,倒不是对银子,而是直勾勾冲着自已,就差喊出来眼前的情形就是她最想看到的了。
行叭,始作俑者自投罗网,沈元宁连多理会的心思也没了。
“大姐,我为佛祖抄了经书,一会儿你去我屋里拿,明天千万记得给我带上呀。”沈幼宁甜腻腻地说。
沈太太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沈元宁适宜建议道:“幼娘现在可是得空?这会儿带我拿去罢,免得晚了就忘了。”
沈幼宁想着自已陪了沈太太一下午,肯定已经把沈太太哄好了,便欣然答应。
等两个女儿告退、身影消失在门外时,沈太太气得直拍桌子。
幼娘不懂事,想让元娘跟着她一起受何琛冷眼,已经是很胡闹的举动了,可老太太跟中了邪一样地受幼娘一黄口小儿的挑唆,非要促成去佛寺的事,混似元娘不是她亲孙女,元娘丢脸她就高兴一般!
沈太太平日里是跟着老太太一样偏疼小幺,但她对自已亲生孩子也是有关怀之心的,沈淑宁是倔犟脾气,跟她不投缘,但沈元宁招谁惹谁了,要跟着不知道从哪个穷山沟沟里淘换出来的表哥去拜个没名没分的佛,敬个不真不诚的香。
要不是有老太太拦着,沈太太真想好好教训沈幼宁一顿,让她知道点长幼尊卑、尺度规范。
现在好了,白花一笔银子不说,还要把亲闺女推出去受人非议,内里种种她还不能跟丈夫一一细说,沈太太一颗心简直跟灌了黄连汤一样,掐一把都是苦水儿。
……
“这是……?”到了沈幼宁的东厢房,发现沈幼宁递过来的不是经书,而是一封信笺,沈元宁疑惑地看着妹妹。
沈幼宁道:“这是我想跟佛祖说的心里话,姐姐明天把它带去文济寺的时候,要找寺庙后院最靠近方丈室的方向,有一片种鸢尾花的花圃,帮我埋在那就行,我相信佛祖能看见的。”
文济寺后院最靠近方丈室的方向,沈元宁一下就想到了那满是守卫的通道口,什么鸢尾花的她不清楚,但确实是有一片花圃。
如果没有文济寺丢小囡的前事,她怕是真要信了沈幼宁的鬼话。
不,没见过那位夫人她也不信,从没听说过谁家祈愿拜佛是把心愿埋进土里的,沈幼宁也不嫌晦气!
沈元宁想了想,道:“妹妹,后院我不常去方位实在不太清楚,你能再说细点么?”她轻声补了一句:“毕竟现在不到花开的时候,我也分不清哪里有什么花。”
沈幼宁一拍脑袋,她却是忘了沈家现在穷得底掉,几钱银子还抠抠索索舍不得拿,必是没去过佛寺后院给贵宾准备的地方了。这般想着,沈幼宁干脆拿签子蘸着胭脂在信纸上划了几道:“这是大雄宝殿,往后面走,大概就是这儿罢,可能会有些人,你避着点就是。”
荧荧火光中,沈元宁与沈幼宁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短暂的对视。
她看到了一双轻慢、浅薄又不懂遮掩的眸子。
之前从与沈幼宁言谈里,能感觉她对沈家一如既往的熟悉和亲昵,是以沈元宁只当妹妹天生早慧,可能骤然得了佛缘性子有些舒展不开。可现在、此刻,沈元宁突然察觉到一丝危险。
她面前的真的是七岁的妹妹吗?
沈幼宁又是不是以七岁妹妹的身份来对待自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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