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见了沈老太太一行人,自然又是一番盘问。
沈元宁斟酌着回了,她只看那叫权哥儿的小公子行事作派便知这不是沈家能招惹的人家,隐去张胖儿自报身份那段,盼着祖母不要扰人清修。
可惜她低估了老太太的洞察能力。
文济寺在京城说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寺院,但也有达官贵人把持,能在文济寺后殿辟出一方院落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家。
沈老太太尝过巴结文成侯的甜头,知道这些贵人手指缝里漏点儿都够他们平民百姓富足过日的,当即便以答谢为由,遣了高嬷嬷过去递话。
不过那边很快就回绝了,只说夫人不便见客,若是有心答谢让何家小姐替夫人念段心经就好。
这是连念想都给断了,沈老太太便有些不虞,叫着让人找车马迅速回去了。
沈淑宁因着把自已锁在厢房,缺席了寻找小囡这么大一件事,回程路上看着何太太拉着沈元宁又是感激又是亲近,手上的帕子都要拧碎,待回了沈家任谁也不理扭头就进了西厢房,继续锁门。
沈元宁再大的气性,经过一天的折腾也下了火,回去洗漱换过衣裳,就听去倒水的樱桃说,看着若梨遮着脸从隔壁出来了。
不管若梨如何,她跟沈淑宁却不能一直生疏下去,就是点炸了那不知好歹的丫头,也不能叫她缩在壳子里闷死。
沈元宁理好居家衣裳,直接去了隔壁屋,沈淑宁还穿着外出的那身,面对墙坐着不知道跟谁赌气。
“谁让你进来的?!”听见声响,她扭头看到沈元宁,越发来气:“你不许我接近舅母,自已跟她亲香没完,合着就是看我好欺负,是吧?!”
沈元宁笑了,寻了把椅子坐下:“难道你不好欺负么?”
“你!”
“便宜旁人说点什么,自已先乱猜半晌。刚才若梨被你气跑了罢,怀疑她也背叛了你?”沈元宁点头:“还是有点脑子,背主的丫鬟既然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把宝压到下人身上是最笨的办法。”
沈淑宁给她气的脸色铁青。
“不过怀疑没错,不去考证便把怀疑当作证据可就不聪明了。”沈元宁笑眯眯的:“我之所以知道若梨的事,跟你清楚幼娘多了几件首饰,拿了多少银子一样。巴掌大的院子,但凡有心,能瞒住谁?”
“好不容易得个助力,又被自已气跑了,后悔么。”沈元宁对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明显开始思考的沈淑宁问。
她这话无疑火上浇油,沈淑宁炮仗也似的脾气,一点就炸:“终于不装你的贤良淑德了,看你现在还有那伪善大姐的样子?!”
沈元宁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已的妹妹:“无论我做不做,在你眼里都是装。无论我善不善,在你眼里都是伪。你已是给我定死了的,我何必跟你掰扯,浪费时间。”
“有这功夫我多学一学,多看看人,想想事,家里纵然不喜欢,也不讨厌我,母亲理账离不得我,祖母心疼幼娘念经辛苦时想得起叫我给她揉肩捏腿,不好么?”
沈淑宁给她气笑了:“呸!阿谀奉承,你给她们当狗还当出光荣来了!”
“她们?她们是谁?”沈元宁眼神一厉:“那是你我的亲身长辈,你的祖母、母亲,本朝刑律不肖者重惩,你想对抗律法?”
沈淑宁被她骤变的脸色吓住了,顿时闭了嘴。
沈元宁眼底浮现蔑色:“原先我心疼你,因着在家你我本是一样处境,可你一心拿我当坏人。我只当你是个心冷的,却不想你的心是被猪油蒙住了,听得进丫鬟的话,却看不透家里人。”她说:“你假想我为敌,焉知你在我这儿不过是个可怜虫,我可没把你放在眼里。”
“沈元宁!”
开门之际,这声怒吼正正好传到院子,沈元宁任谁叫也不理径直回屋。
娇杏缩回探出的头,低声对沈幼宁道:“……大姑娘和二姑娘好像吵架了。”
沈幼宁翻着书,眉梢都不动一下:“定又是沈淑宁那不晓事的搅和,大姐就是太顾大局,要是我,任她自生自灭去罢。”上辈子就是这样,全家唯一对沈淑宁有点真心的就是沈元宁了,偏沈淑宁以一已之力把所有人都得罪的死死的。即便这样,多少次母亲想把沈淑宁送去乡下,都是沈元宁拦下的,最后沈淑宁在京城过不好,沈元宁硬是陪着她去了乡下。
她停下翻书的手,忍不住深思,这么说来就是因为沈淑宁被送去乡下,才避开了侯府选人,最后是自已跳进了国公府那个火坑么?
那可不行了。
她能给大姐一个好路子,也可以让沈淑宁那个蠢蛋过上“好”日子呀。不是想攀高枝、想跟自已攀比么,就叫她去国公府做那个夫人罢,倒要看看上花轿时她笑得多恣意,回头哭的就多伤心,比起自已,沈淑宁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草包,白瞎了她那张脸!
沈幼宁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娇杏在一边站着像是什么也没看到。
……
翌日晨起请安。
沈家原本没这个规矩,也就沈太太做小媳妇时会在大早晨伺候婆婆。
却是后来接触到了侯府的人,听了两耳朵这个规矩,沈老太太才拿起腔调要小辈们也跟着起来给自已请安。
许是昨儿个沈老太太觉得何太太不喜沈幼宁是嫌她体弱多病,特特嘱咐了她,这次沈幼宁约好了沈元宁同去,沈元宁向来是个周全人,便是昨夜跟沈淑宁起了争吵,第二天还没事人一样等着沈淑宁。
这在沈幼宁看来,大姐实在是太好脾气了。
曾经也是这般想的沈淑宁,经了昨日一役,脑子终于会想点东西,看着沈元宁的眼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谨慎和畏惧。
69書吧
两个小的都十分乖觉,沈元宁很满意。
三姐妹惯常是卡准了点儿去,今次也不例外,只可惜她们错漏了一点,有人因为晨读到的比她们还早。
到了正房,沈老太太已经喜爱地拉着何琛说了一车皮话了。
一向请了安就去铺子的沈老爷也抿着茶在一旁坐着,时不时回答几句老太太的问话。
“幼娘来了!”沈老太太眼睛一亮:“瞧你这不凑巧的,还未正经见过你何家表哥罢,过来见礼。”那话说的,混似沈幼宁不是有病不起而是出游归来一般。
沈幼宁的面子功夫早练就的炉火纯青,娇怯怯施施然过去:“见过何大伯、伯母,见过表哥。”她看着正揉眼的小丫头,抿嘴笑:“是小囡罢,真可爱。”腔调礼数周全的无可挑剔。
便是对她很有成见的何太太头回见到真人也不得不承认,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说在三姐妹里出挑到什么地步却不至于,礼数这块儿沈元宁也不比她差,就不知道沈幼宁是否还有其他过人的地方。
何太太便是不想沈幼宁做自已儿媳妇,也对她为何能得沈家独宠极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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