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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如今沈幼宁一夜学会了规矩礼教,便是之前她蛮横刁钻之时,沈老太太只见了她就宝爱得不行,心肝肉儿的叫不停。
现在又在何太太面前长了脸,老太太喜不自胜,嘴巴都要合不拢了:“我就说罢,幼娘最是知礼、最是乖巧,昨儿你舅母还说,最爱你这懂礼的孩子,快过来坐。”
沈幼宁娇俏地依过去,自以为不露痕迹地审视起当年的甘州骄子。
先说皮相,何琛肤色略黑,眉浅眼垂,嘴唇抿起来像是一张纸,实在算不得多好。但看骨相,他脸型瘦长,鼻骨高挺,身姿颀长挺拔,只这么躬身站着便在人群里显出他来,怪道祖母一见了他便为自已相中。
何琛向沈幼宁回过礼,客套、节制地垂眸道:“恭喜三表妹病愈。”
沈老太太只当二人搭了话,自已的心思便是成了一半,握着沈幼宁的手又要去拉何琛。
何琛欲躲不及。
“咳,”此时,却是略等一会儿的沈老爷坐不住了:“母亲,时辰不早,让侯府的人等着就不好了。”
沈老太太没叫两小儿牵了手也不恼,相反,脸上得意自豪的情绪饱满得都要溢出来了:“是了,侯爷最是爱才。”她对沈老爷道:“你带幼娘一同去罢,病了这些时日,侯府的姐妹定是想她想的紧了。”
沈老爷对后宅了解不深,在这方面一向是老太太说什么他应什么。
何太太却是有些震惊的。
据说文成侯是个极爱才的,最喜欢接见寒门学子,而且何琛还是一府解元,前途光明。因此,沈家刚为着招待何家去侯府借势的时候,侯爷就传了话来要见何琛。
原是昨日就去拜见的,只可惜侯爷临时有事不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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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太焦急忧虑了一晚,把这当做人生中顶了天儿的大事去准备,便是何琛在天没亮时就点了灯苦读,生怕忘掉什么在侯爷跟前失了脸面。
然,现在沈老太太还要沈老爷带着沈幼宁一起去,这哪里是正式拜见的模样,倒像是极亲的亲眷互相走动一般随意。
沈家到底跟侯府是什么关系?
沈元宁心里也是一样想头,沈家跟侯府什么关系,沈老太太该是最清楚的人,沈老爷不过在侯府底下做铺子管事的,实权都拿不到手,家里最大的进项还不是侯府的月钱,是沈老爷凭积蓄自已经营的一个铺面,挂在侯府名下才有的几分生机罢了。
几乎可以说是在侯府手缝里求食,怎么在老太太眼里侯府就跟自已后花园似的。
沈老太太再疼沈幼宁,也不至于觉得侯府姑娘都把沈幼宁当宝贝罢?
只是这话她不会说,每年节礼,沈家要送什么东西去侯府,老太太都会叮嘱沈老爷带上幼娘,十次能叫进府里三五次便不容易了,在沈元宁眼里,怼上门给人排挤真不是什么好活儿,反正她是极不情愿的。
沈淑宁颇有些意动,挣扎了两下,到底学会瞥个眼神给沈元宁,却发现沈元宁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万事皆不关已一般,沈淑宁咬了咬唇,按捺住了。
沈幼宁没察觉到堂中各异的心思。
她确是与侯府姐妹极相熟的,不过那是上辈子,这辈子她也记不太清自已有没有侯府的几个姑娘厮见过了,现在老太太叫她过去,她毫不诧异,小时候父亲常带她去侯府,她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期待去见几十年前的侯府众人了。
……
文成侯府。
侯夫人吴氏听到信儿时,还当自已理会错了:“……带了自家女儿过来?”她问前来传话的嬷嬷:“沈大的女儿可是跟何家考生订了亲?”
那嬷嬷一张老皮压不住的嘲笑:“七岁的孩子家,哪到了定亲的时候了。”
侯夫人便觉得沈家行事有些莽撞,表情稍敛,冷淡道:“叫人领她去程姨娘那儿罢,她不是常念叨着无人给玥姐儿做伴么。”
“是。”
待嬷嬷退下,侯夫人身旁的嫡长孙女,沈明珠抬头:“祖母,这沈大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不记得是几年前,沈二爷说遇上了一个旁支,救了身怀六甲的胡氏一命,要侯爷赏赐。
侯府门前打秋风的亲戚不知凡几,要是动不动就来寻亲这套,文成侯府干脆改名儿慈善堂得了。只是那会儿侯府世子膝下空悬,只有两个女儿,沈明珠、沈昭珠,妾室程氏的女儿玥姐儿刚满岁,家里对二房这一胎极为关注,想着为给孩子祈福,就应下了。
后来胡氏生子宝哥儿,许是对当初沈大的恩情极为看重,明里暗里的要沈二爷给好处,很多东西都不是寻常人家消受得起的。侯爷和侯夫人生怕沈大一家被胡氏养大了胃口,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沈大确是个老实肯干的,便提到侯府名下铺子里做事,断了二房同沈大家过于密切的来往。
这么个凑上来的旁支亲戚,侯爷和侯夫人都没放在心上。要不是月余前沈大说有个中了解元的亲戚进京借宿,侯府都要忘了这么个人了。
文成侯跟其他有过卫国、从龙之功的勋爵不同,其家起势于百年前的内政推改,卓有成效。只可惜受到了当时政敌攻讦,第一代文成侯是下葬时被追封的,原是三代而消,到上一辈时老侯爷将膝下爱女,也就是如今侯爷的亲姐姐沈氏嫁到了惠兴公主府,同皇家结了个拐弯亲,为了照顾公主脸面,又续了两代,才延绵到了现在。
便是册封文成侯世子的旨意,都曾让文成侯府沈家伤透脑筋,去岁才跟着一批不起眼的宗室子弟一起下来的。
是以,爵位只剩空壳子的文成侯迫切地想要结交个朝中清贵,只是他们在京城勋贵里实在不打眼儿,便是惠兴公主因为尚了驸马远离朝权,如今也比不得二十年前风光了,无法帮他们许多。
这回沈大来报有解元借住家里,文成侯十分欣喜。现下科举虽然是苏杭学子占据大半江山,但朝中为了平衡总是会照顾一些偏远地区,况且解元又不比寻常举子,可以说这个何姓公子只要不会失常太过,几乎可以确定会金榜留名的。
侯爷今天接见沈大和何公子,侯夫人是知道的,却没想到沈大如此莽撞,还带了自家女儿前来。
这是生怕他们侯府抢他佳婿,带女儿来以正视听的?
侯夫人吴氏原还想着等侯爷见完,发现确是人才,她就叫着沈家太太和何公子的母亲过来坐坐,给他们点脸面。如今,便是叫那沈家小丫头去陪玥姐儿玩罢,没叫几个丫头作陪就已经是她给解元一个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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