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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女子谋生，名声不大好听啊……
见沈老爷沉默，沈元宁忙跪在他身侧，郑重道：“父亲，儿成日看您和母亲为了生计忙碌，一直想为您解忧，您放心，儿生是沈家女，死也要落在咱沈家的地头，绝不偏了外人去。”
这是沈元宁第二次表示自已不外嫁的决心，上一次只是父女间的闲话，沈老爷只当女儿想哄自已开心，并没有往心里去，这一次他看着沈元宁赚来的五百两银子，说不出话来。
半晌，沈老爷问：“你是个有主意的，不妨说说你想怎么谋划？”
父亲松口了，沈元宁有了底气，道：“咱家现在依着侯府，已经比出村前好了许多，侯府历经百年，只要侯府无恙，沈家无忧。”她先说了沈家的共识，让沈老爷慢慢浸入自已的话中，见他点头认可，立时交了但书：“但是……侯府毕竟是侯府，侯爷许您为侯府做事，已经是恩惠，咱家在京城的建树也就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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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京城物价高，跟着侯府就算享有优待，也愈加吃力，既然儿有几分天赋，倒不如叫儿外出为家谋些薄利，也好叫祖母、您、母亲和妹妹们日后更进一步。”沈元宁给沈老爷画好了饼，才细细说起自已这几日的想头：“儿想先去晋城探探路，听闻那里晋商繁多，走的是西口生意，路通西域，《山河志》上曾说西域器物与平原迥异，尤其盛产香料、织毯，那里的人吃食偏重，好油好膻，中原的茶叶一经通运便被抢购一空，而且西域不产丝，羊毛织品虽然保暖，却不高贵，西域贵人更偏爱丝绸，都是行商之道。”
沈元宁不好诗文，尤爱游记怪谈，不知何时对西域有了浓厚的兴趣，说起话来一双杏眼如坠了星辰，熠熠生辉。
沈老爷放下茶盏，正色问：“怎么想到去晋城，你舅舅常年于热河往来，有亲戚带着不比自已去更合宜？”
“热河与北境贸易，那里气候寒冷，多以皮毛制品为主，而且近年来入京交易的北境商客已经少了很多，怕是边境有异。”沈元宁道：“而且舅舅带我会束手束脚，更何况……”她咬了咬唇：“表哥现在也跟着舅舅行商，多有不便。”
沈老爷恍然。
沈太太只有这一个兄长，当时焦家父母过世，这兄长下了狠心将农田尽数变卖，给妹妹备了份体面的嫁妆早早将她嫁到沈家，便去北地行商，直到沈家搬去京城，依附了文成侯府才寻了过来。
据说已经在热河定居，产业不算太大但也衣食富足。沈太太自然对与亲兄长相聚十分欣喜，焦家舅舅也对沈家女儿们都很和善，年年节礼不断，两家走得极好。
然而对于结亲，双方都十分默契地避讳了。
焦舅舅无意进京，沈家也不想女儿外嫁，更何况是去热河那般偏远、苦寒的地方，嘴上说着是感情到了不必亲上加亲，其实都知道这两家互相对各自的家底都不太满意。
如果这个时候让沈元宁去焦家学商贸，亲舅舅或许不会拒绝，但难免要有些闲言碎语，一个处置不好，坏了焦家姻缘，亲人可就做仇了。
女儿家在这方面想的就是细致，沈老爷没想过这些，听了沈元宁的话点了点头。
他想了一会儿，道：“元娘，我最后问你一次，可想好要招赘了？”见沈元宁张嘴欲言，先止住她：“赘婿不比正常嫁娶，婚俗简易不说，于世俗不合，所招之人必须慎之又慎，且不一定能做那顶天立地的夫郎……为父心里，还是希望你们姐妹三人顺顺利利地出门子的。”
沈元宁正跪在地：“父亲，无论是否招赘，儿都是沈家的人，所图均为沈家，绝无二心。”
……
是夜，沈老爷将沈元宁的心思说给妻子听。
“她才十三岁！哪里来这么大的主意，我不同意！”沈太太焦氏听了丈夫的话，腾地站起来：“女孩子家家的，学着相夫教子就是了，去做那爷们儿的营生，她不嫌丢人么！”
沈老爷道：“按着咱们的说法，这翻过了年就长一岁，元娘已经十四，到明年就该及笄，是大人了。”他没让自家太太继续反驳，转而说：“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农田还在耕种，铺面的银子永远就这么多，元娘既然有这个心，也有这个能力，让她放手一搏也不是坏事，当年，你不就这般劝我的么？”
“可你是老爷，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跟你比？”焦氏道：“咱家跟着侯府，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享用不尽？”沈老爷恁好的脾气，听了这话也有些不愉：“几两银子掰着花，只给元娘三两叫她去买丫鬟，若非太过分，孩子又怎会想到自已赚钱，她分明是心疼咱们。”
焦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转了一息描补道：“嫌银子少，来要就是了，家里又没有短过什么，况且那三两我再没跟元娘要过，给她当了零花，寻常人家谁敢这般阔气？”
沈老爷不理会妻子的心虚，径自道：“女儿们逐渐长大，也能看清楚些家里的情况，依着侯府是好，可进项就这么多，谁都想女儿高嫁，哪有那般容易。就说元娘的亲事，从去年年头就放了风声，媒婆也来过几遭，都被你嫌弃了，后头来的少了，外面还传咱家眼高，不都是没钱闹的。”
沈家在文成侯府就是半仆的存在，按理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该有不少小官小吏愿意结交的，可不知为何，沈家放出家中有待嫁女儿消息后，来的都是些想占便宜的商户小子，便是乡绅地主都少，更别说秀才举子了。沈太太瞧不起那些个无根无底的小子们，总觉得配不上她的元娘，整整一年别说走礼节了，连看个顺眼的都没有。
也无怪乎之前家里对何琛期望甚高，老太太约莫也是怕心爱的幼娘跟元娘一样遭遇，想压着何家同意。
这一切的尴尬根源，不就在于沈家高不成低不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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