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静静看着他眉上那道疤,半晌,亲自将人扶起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陛下,臣原遵陛下旨意回京,可半途听闻仁德府发大水,又收到了祁连县县令的求救信,于是转道去了仁德府。”
“臣去的时候发现沿途设有很多路障,有人想故意拖延臣的救援时间,臣赶到祁连县的时候,祁连县已乱做一团,有人冒充悍匪烧杀抢掠,事后又急速撤退,很明显早有预谋。”
永乐帝语气淡漠:“冒充悍匪?到底是张望衣妄想糊弄朕,还是...朕记得,你和他关系不错?”
戚予忱垂眸,面色不慌不忙:“臣和张县令皆为陛下臣子,是非对错,臣自当秉公办事。”
“淮之,半月内,朕要你查明此事。”
“是。”
这几年陆家势力愈发强盛,暗自结党营私,势力庞大轻易动不得,盛朝一京十省,土地丰饶的丰新早已被其纳入囊中,再加上其党羽...
永乐帝神色莫名。
戚予忱一走,永乐帝便召见了温茂典。
隔日温茂典便于朝堂之上启奏说要斩张望衣,永乐帝因念其这三年功绩,特准半月后问斩,内阁首辅陆子明只夸圣上圣明,私下遣人给陆贵妃去了信,让她探探永乐帝是否真的放下此事了。
陆贵妃当晚便说头痛,将皇帝从其他嫔妃处唤了过来。
永乐帝痛心疾首地斥责张望衣辜负圣心,面上对其憎恶至极,陆贵妃总算歇了口气。
“爱妃今日身子不适,好生歇息吧。”
陆贵妃还想说什么,却被永乐帝以传唤太医为由阻了话:“好生看着贵妃,若有任何差池,唯你们是问。”
宫女笑道:“陛下是体恤心疼娘娘呢。”
陆贵妃嗔道:“陛下自然最疼我。”
永乐帝回了寝宫,从床上暗格里取出一卷画,目光痴恋。
“梓潼,我想你了,你是不是...还恨着我呢,是该恨,是我...混蛋,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
他的皇后已经去世八年了,死前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活生生将自已烧死在寝宫里。
他心痛难耐,指尖发颤,不由错手打翻了床头的灯具。
“陛下,发生何事了?”
万金贵听着动静慌慌张张跑进来,目光落至永乐帝眼角的泪渍时,赶忙惊恐低下头。
“无事,退下吧。”
“是。”
万金贵看着被云遮挡的天空,感慨了一句:“天真冷啊。”
陛下自先皇后去世后一直不理朝政,这几年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奏折都是内阁拟好请示,由他批红奏报,可陛下对他所报内容,十封奏折九份不理,去岁元旦也不知想通了还是如何,竟要亲自理政了。
如今陆家如日中天,陆党占了大半个朝廷,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怕是只会骂陛下是孬种。
元慈圣德皇后是内阁大学士孟泰初之女孟如归,三岁认字,五岁作诗,自小聪慧机敏能文能武,甚得先皇喜爱甚至破例封了女将军,后来更是亲自赐婚于太子做了太子妃。
两人恩爱非常,如胶似漆,陛下更是亲自发誓此生唯皇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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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当年陛下势弱,登基后内忧外患,瀚澜国和金阳国趁机两面夹击,孟皇后亲自率兵征战,陛下留守后方镇压藩王叛军,局势严重,不得已只能广纳高门品官之女稳定朝局。
孟皇后凯旋那日,却是陛下封贵妃之时,此后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女子进宫,孟皇后心冷自我幽居,决然不见陛下,就连生产当日亦是将陛下赶了出去。
口中大骂不休:“皇甫晁,你就是个孬种,你做皇帝还不如做一条狗,老娘真是看错你了!”
谁都知道,这皇位若不是有梦孟皇后在,怕是轮不上这位陛下了。
而他,若不是有皇后在,怕早已是一堆白骨。
大皇子孩提时失了母妃如今孤零零一个人,朝堂之上请封太子的奏折递了一批又一批,支持大皇子的人寥寥无几,都当陛下厌弃了孟皇后,厌弃了大皇子。
万金贵守在殿外,想着想着不由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幸好,陛下虽不理朝政放纵了陆家,却是留了后手。
他招呼了个小太监过来,小声嘀咕了几句,小太监恭敬应了声,拿着牙牌出了宫门。
张望衣因此事提前被押送至京交由刑部看管,永乐帝命戚予忱协同温茂典查理此事,将封新从上至下所有官员全部通查一遍。
赈灾粮落不到百姓手中,赈灾银被悍匪劫掠,陆永新见势不妙早已上了奏折说要上京请罪,偏奏折上只写了个失察之罪,仁德府知府吴田亦是如此,两人将罪责全部推给了张望衣。
戚予忱暗中命人盯着刑部大牢,手底下的锦衣卫日日盘旋在各处,也有立刻赶去仁德府的。
朝廷百官个个怀着忐忑心情,就怕事情莫名其妙找到自已身上,谁不知道戚予忱是条疯狗,逮着谁咬谁,不咬下一层皮绝不罢休。
眼见皇帝因为此事对张望衣嫌隙很大,实际上老狐狸都知道这人不过是陆家排除异已设的局,谁让张望衣的哥哥张望涟娶了衡清首富柳家之女柳依依,陆家拉拢了无数次未果,自然开始不满了。
众人都暗道这人算是废了,柳家不过商贾,以为帮扶张家就能挤进官宦之列了,未免太过天真。
戚予忱思忖,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张望衣性命葬送在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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