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想吃包子了啊,小阿棠快去看看,绘元包子做好没。”
江绘元是万娘子青梅竹马的赘婿,生了一副体格高大,憨厚坚毅的模样,开了个镖局营生,粗手粗脚,却是个做饭连狗都不吃的。
温棠华羞恼扯开她的手:“万娘,你又戏弄我。”
万娘子哈哈大笑:“好啦,我没事,都说戚将军生了八只手三双眼睛,学了一身蛮子气,如今一看倒是濯濯泉中玉,比你家傅瞻淇好。”
温棠华惊讶:“他就是那个永乐帝十五年火烧北境昌垣府两万人的戚将军?都说他性情暴戾且手段狠辣,果然传言不可信。”
说完她又哼了一声:“好好的提傅瞻淇做什麽,我和他才没什么关系。”
“傅瞻淇不适合你,我却觉得戚将军生有一颗赤子之心,我家阿棠就该配这样的少年郎。”万娘摸着温棠华柔软的发丝,眼中爱怜。
69書吧
“万娘又胡说,不过我记住他了,他救了你我,就是我的恩人。”
万娘子感叹,不由说起了戚家。
戚家祖上随太祖征战数载战功赫赫,世代封侯得了泼天富贵,可惜如今子孙凋零,定国侯因战断腿,侯府世子夭折,嫡次子戚予忱因救圣驾殒命,年仅八岁追封为忠靖侯,堂堂侯府,只余一个庶出公子戚予望,定国侯夫人受不了打击疯了。
永乐帝十三年,年仅十四岁的戚予忱突然回归,众人这才知道他当年没死,而是被喜好虐待俘虏的瀚澜国抓了去,原本开朗热情的少年变得孤僻乖戾,回来不久便毅然只身去了北境。
那段时间大盛和瀚澜国边疆战事吃紧,戚予忱从一个小兵跃至将军,全靠连年不要命地出征,甚至几次重伤濒危,直至永乐帝十九年才打退了瀚澜国。
见万娘子喋喋不休,温棠华只得打断她:“江大哥难不成是想上战场,总和你说这位将军,那位将军的事。”
万娘子哑住,气道:“江绘元是个呆子,上不了战场,我不同意!”
“是是是,江大哥也不舍得离了你吧!”
两人互相打趣了一阵,温棠华好笑着给万娘子换了外伤药才回去。
一路听得西街上的宅院里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声音,她撞见小孩哭天抢地抱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小小年纪从此无依无靠,她在乎的人还活着,却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她回到宅院厢房,挽起袖子将厚重的纱布一圈圈散开,任由近冬给她上药。
温棠华疼得额前冒汗,口中笑道:“幸好万娘没发觉,待会儿我再做些外敷的伤药,你替我送去。”
“是。”
“小姐,万娘子的夫婿送了一碟桃花酥过来,您尝尝。”
除了一碟桃花酥,还有一张桃花笺,上面写着:小阿棠,吃了桃花酥就不疼了。
温棠华摸了摸手腕上的伤,笑意盈盈:“哼,还是瞒不过你。”
这几日风声紧,家家户户宅门紧闭,时不时能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祁连县流民接连闹了五日才停歇,今日是戚将军离开祁连县的日子,温棠华和万娘去了城门送行,一路上还能听见行人的赞扬声和辱骂声。
赞的是戚将军协助知县平了乱借了粮,骂的是流民,也是戚将军,说他不分青红皂白乱抓人。
城门口的卫兵骏马疾驰而过,恍惚中,温棠华总觉得有道视线锁住了她,可每次她回头,却只看见吵吵嚷嚷的百姓。
回房后,近冬递给温棠华一封信:“小姐,京都傅公子来信了。”
温棠华目光似喜似忧:“哼,亏他还记得我,几个月前走的时候说也不说一声。”
临春掩嘴轻笑,一面说一面替温棠华取下帷帽,轻轻挂在架子上:
“傅公子春闱在即,她姑母那样万事忧心的性子,定是要准备妥当万分才安心的,春闱需要准备的东西可多着呢,京都物价不便宜,怕是想要安顿也得费几分功夫。”
温棠华挑眉,拆开米黄信封:
“你直说吧,他姑母向来不喜我,定是怕我扰了傅瞻淇的学业,急急甩开我呢,当谁稀罕他傅瞻淇呢。”
阿棠亲启。
雪花笺上的字体优雅从容,每一笔都如同清泉流淌。
温棠华快速扫过,微妙心思随着信上的字迹一点点消散,她面色苍白,目光发散:
“临春,傅瞻淇说京都有个女子和我长得有八分相似,父亲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温茂典,母亲是户部右侍郎之女赵盈兰,有个八岁弟弟叫温禹舟...”
临春瞪大眼:“这不是夫人和大人吗,不可能,嬷嬷说当年夫人只生了您一个孩子,怎么可能...”
温棠华紧紧攥着信纸:“你确定?”
临春快速唤来赵嬷嬷,将当年的事情细细询问了一番。
赵嬷嬷是跟着赵盈兰嫁过来的陪房丫鬟,亦是温棠华的乳母,亲眼看着她出生。
“小姐,老奴确信当年夫人怀的绝对不是双胎,京都那个温家小姐必定有蹊跷,老奴就说,夫人当初那般疼爱小姐,怎么会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啊。”
赵嬷嬷一拍大腿,目光愤恨:“夫人老爷定是被人蒙骗了,不行不行,小姐,咱们快回京都吧。”
温棠华深吸一口气,将床底下的红漆花卉纹盒子取出来。
她打开盒子,取出里面做工精致的红绸虎头鞋。
赵嬷嬷笑道:“这是当年夫人怀孕时亲手做的,夫人怀着您的时候很辛苦,身体总是不好却还一针一线做了很多小衣。”
赵嬷嬷指着盒子里的物件,眼神怀念:
“这个平安福是夫人当年去龙华寺求的,能祛病求福,这个草蚂蚱是您弟弟三岁时送来的,还有这个...可惜小姐十岁那年悟道斋走水,丢了最喜欢的长命锁。”
草蚂蚱早已经干枯了。
母亲当时来信说这个是弟弟折的最漂亮的一只,说要留给姐姐的。
温棠华指尖摩擦着干枯的草叶,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我以为,是母亲生了弟弟不想要我了,所以后来连信也懒得写,当时我还想着要赌一口气,无论如何也要自已活得漂亮,我也不是没人疼的。”
她关上盒子,目光坚定:“我们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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