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路谁都没说话。
韩江提心吊胆的走在他俩背后,努力将自已的注意力放在周围的景象上,生怕下一步就会踏空。
从一个又一个关押了人的隔间旁边经过,季礼距离一路走,一路观察,发现里面的人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们。
右边,离季礼最近的一个隔间里坐着一个男孩。
男孩没穿衣服,但也不是全裸,一条灰色的烂布条胡乱缠在他的身上,勉强遮住了隐私部位。
男孩背靠在正朝着他的这面玻璃上,低着头一动不动,露出的皮肤上被缝了一圈又一圈的黑线,乍一看,就像一条条狰狞的蜈蚣。
经过了这么多囚徒,这是季礼第一次看到小孩,还这么小,可能最多只有七岁。
但七岁的孩子又能做些什么,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
还有一点。
七岁的小孩是什么样呢?
他们心智还很幼稚,小小的脑袋瓜除了玩基本没有别的,除了上学和作业,可能也没什么其它烦恼,总体可以用一个词形容——无忧无虑。
但眼前的小孩不一样。
就算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浓浓的灰败和沉郁之气,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坐在那等死。
出于好奇,季礼走了过去。
69書吧
看见季礼的动作,钟九歌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后退几步靠在旁边的玻璃壁上,既不阻止也不催促,还是带着那种谁也琢磨不透的笑意,静静注视着眼前正发生的事。
离得更近,季礼看的也更清楚了,也发现了一些细节。
男孩身上的缝线不是黑色的,是一种被血反复染红又干燥后的黑红。
男孩儿全身的皮肤看起来斑驳杂乱,像是用各种样的皮拼凑而成,而且还呈现着一种失血过多的苍白。
季礼将手贴在了男孩儿颈部挨着的玻璃上。
手上的热量透过玻璃缓缓向内传递。
男孩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仍一动不动。
咚咚——
季礼屈指在玻璃上敲敲,这种距离下,贴着玻璃的男孩儿不会感觉不到。
可惜,男孩还是毫无所觉。
独自站在路中间的韩江咽了咽口水,看着季礼的眼神简直在看一个神人。
季礼对着的正是他先前看到的那只巨手。
巨手极高,一米七往上的季礼站在那,简直就是一只蚂蚁。
如此情况下,季礼不仅毫无畏惧一脸好奇,竟然还有胆敲困住巨手的笼子!
韩江看着笼子上只有他小臂粗飞栏杆,很担心被惊动的巨手会不会一巴掌拍散笼子,然后把他们拍成肉泥……
韩江的心理活动季礼不知道,又敲了几下还没用后,他就放弃了尝试。
虽然他觉得不至于如此对待一个小孩,但这是公司的事,还轮不上他置喙。
把季礼的一系列动作都收入眼中,看够戏的钟九歌适时出声。
“这么样,二老板弄的巢狱还不错吧。只要被关在了里面,就等于和外界完全隔绝——是各种意义上的隔绝。哪怕此处崩毁,只要巢狱完好,被关在里面的东西依旧不会发觉任何异常。”
二老板?
这么看来,他所在的这个神秘的公司还不止一个boss。
“更形象来说,就是巢狱内部自成一界,且界界不相同。收集这些珍宝可是花费了二老板不少精力,他为了这些宝贝能住的习惯,可是精心为他们打造了不同的居住环境。”
说起二老板,钟九歌话中有感慨,有忌惮,但更多的是敬畏和骄傲。
季礼瞥过几个只有一张床的隔间,以及除了捆绑人的透明锁链,毛都没有一根的隔间,很怀疑他话中“精心”二字的真实性。
“而巢狱嘛,可是二老板最得意作品之一,几乎不存在损坏的可能,且只能从外部打开。”
“就是神被抓来了,也得乖乖待在里面供二老板欣赏。”
神在人类的常识中都是无所不能,手眼通天,但在钟九歌的话里,祂们好像变成了可以随手拿捏的虫豸。
但神又怎么会是弱小?
可莫名的,季礼就是觉得他可能不是在夸张说笑。
钟九歌这个谜语怪提起影子时太淡定了,就好像他对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而且,虽然季礼不知道临渊大厦每层楼的面积具体是多少,但绝对不会是眼前这般一望无际的样子。
这个世界鬼都有了,再多一些不可思议的因素也很正常吧。
韩江这家伙还提到了这个世界存在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升华者。
此刻他看到的这般违背常理的景象,应该就是升华者的手笔。
季礼以前只觉得自已的公司不简单,但现在看来,何止是不简单啊……
解释完,钟九歌直起身体,坦然任由季礼打量,继续在前方带路。
看着眼前被关押地无数可怕物种,韩江对钟九歌嘴里的二老板生出了浓浓的好奇和敬畏。
能将这些可怕东西当收藏品一样困在这里,那位二老板怕不是神一样的存在!
……
就在季礼一行人离开男孩的几分钟后。
始终低着头的男孩缓缓转过了头。
他神情死寂,一双好似深渊般的黝黑眼睛,静静盯在了季礼的手掌先前贴过的地方。
最初,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但过了几秒,那处像被砸入了一颗石子的水面,徐徐荡开了一阵涟漪。
涟漪向周围扩散,渐渐的,玻璃上显出了一个黑色的掌印。
掌印上,细密的裂纹不断的出现又消失,一点一点向内蔓延。
如果此时有升华者在此,一定会骇然发现,原本极其稳定的巢狱,竟然在逐渐崩溃!
直到此时,男孩的表情才有所动容。
看着逐渐加深、并且向内腐蚀的掌印,一抹幽光在他的眼底浮现。
他像是一个几百年不曾活动脸部肌肉的面瘫患者,僵硬地扯动脸部肌肉,露出了一个应该是惊喜的古怪笑容。
他扶着玻璃艰难地站了起来,眼中神幽深,嘴角挂着癫狂的笑,抬起像是神经错乱、在疯狂抽搐的手,重重按上了那个黑手印!
手掌和手印接触的瞬间,黑手印融化成了一团流动的粘液,倏地被手掌吸收了进去。
黑手印彻底消失后,男孩还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毫无生机的雕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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