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中震动，季礼收回望向四周的目光，开始打量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
他们正站在一座高台上，几条黑的反光的路从高台脚下延伸而出，如同某种巨型生物的触手，从那些隔间之间穿过。
季礼回头，看到一扇镶嵌在墙上的巨大黑门，正在缓缓闭合。
“嗯？”
季礼皱起了眉，目光在周围快速搜寻而过 ，却没找到白发青年的身影。
“韩江——就是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家伙，哪去了？”
“你这位朋友的好奇心有点儿重呢。”
听到季礼的话，站在前方的钟九歌侧过了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已经关了一半的黑门，似乎在看什么好戏。
季礼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也懒得猜，抬腿就准备回去找那个应该还在门外磨蹭的家伙。
“年轻人，多点耐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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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九歌双手插兜，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你看，这人不是来了嘛。”
他话音还没落，刚走到黑门前的季礼，就看到里面迎面走出来了一个顶着一头白发的人影。
是韩江。
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出神，表情时而疑惑，时而纠结，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进入黑门后，在黑暗中走了几步，季礼只觉眼前一亮，脚就踩到了一块很光滑的地上。
待眼睛适应光线，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季礼微愣了一瞬。
虽然他从小到大在幻境中看到过无数稀奇古怪的场景，早就练就了一颗接受力强大的心，但眼前的一幕仍然让他忍不住惊叹。
这是一个很大也很亮的空间。
大空间被玻璃隔出了大大小小很多小隔间，每个小隔间的装修风格都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里面都有人，多则五个，少则一个。
这些人中，有人坐在地上发呆，有人大睁着眼躺在床上装尸体，有人一根一根地薅着自已全身各部位的毛发，有人面无表情地咯嘣咯嘣嚼冰块，有人认真地舔自已脚底板，还有人扒在玻璃上东张西望……
总之，人类的多样性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叹为观止。
但这还都只是正常的部分。
大多数隔间内的人都是被一种透明的锁链缠绕着手、脚、脖子，像被蜘蛛困在蛛网中央的猎物，悬空禁锢在隔间中央。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座监狱。
但困住囚徒、且分布错落有致的透明隔间使得此处更像是某种藏品陈列馆。
只是简单目测，这里就至少得有数千人，能把这么多人当藏品收藏……这是何等的手笔，何等的力量！
上头那位大老板，究竟是什么人……？
季礼视线在韩江脸上扫过，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钟九歌身边。
在他背后，从出神中醒来的韩江正一脸惊骇地看着眼前的星海，以及飘荡在星海中的各色牢笼。
他意识到自已会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但没想到这一刻来的如此之快，如此让人惊颤！
口衔星球的巨兽、呼吸间吞吐着雷电的肥橘猫、躺在金棺里的无头铜尸、盖着红盖头的垂首新娘、一团时刻演化万物的绿雾、一朵根部缠绕了无数尸体的黑色莲花、由无数尸块缝合而成的巨手……
一个又一个可怕而又不可思议的存在全都被被囚禁在那些笼子里。
“这、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韩江感觉自已的灵魂都在颤栗，那种源于本能的恐惧让他忍不住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靠上了黑门，才不得已停了下来。
“——那些笼子里关的东西，是什么！！！”
听着背后传来的骇然惊呼，捕捉到其中问题的季礼微皱起了眉，但又在下一秒恢复如常，只是眼神变的有些深沉。
笼子……
他扫过眼前一个个小隔间，眨了眨眼，收回视线，快步赶到已经下到高台中央的钟九歌身侧，减慢速度和他并行。
“小季礼，你觉得你这位朋友在说什么？”
钟九歌的声音从旁边飘来，他说话时总是带着笑意，但这次那声音中又得了一份兴味。
季礼坦然自若，目光平淡直视前方，随口回答了一句。
“不知道，可能是他的胡言乱语吧……这家伙在电梯里就不太正常……”
在季礼看不到的角度，钟九哥脸上的笑意忽然加深，笑的像是一个突然在路边捡到了一块儿蒙尘宝玉的奸商。
“你真的……觉得他不正常……？”钟九歌意味深长地反问。
“……”
季礼神情不变，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钟九歌耸耸肩，非常善解人意地主动转移话题。
他的视线在那些隔间里的囚徒上一个个扫过，口中说:“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就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切，这些被囚禁起来的……[人]。”
他说最后最后一个“人”字时，语气有些刻意的古怪。
“工作了这么多年，你难道从来没有好奇过自已所在的公司是干什么的吗？”
“我知道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但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已经历的一切吗？”
钟九歌的每个问题都像在打哑谜，但每个问题都似有所指。
“……”
季礼不知道听出了什么，动了动嘴，却没出声。
明明视线放在其它地方，但钟九歌却像是看到了季礼的反应。
钟九歌突然轻笑出声，“呵呵……看来你不是一无所觉。季礼啊，季礼，你的演技可真好，有多少人被你表现出来的样子骗到了呢。”
季礼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眼眸垂下盖住了的眼中所有情绪，淡淡道:“我不是傻子。”
“呵呵……”
钟九歌笑道:“你当然不是傻子，能被大老板看上的人怎么会是傻子呢。”
……
背后，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的韩江突然发现悬浮在星空中的高台上只剩下了自已。
他慌忙搜寻视四周，终于在高台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两人正站在高台的边缘，一步之外就是虚空，在他们前方，点点星芒在高台底下汇聚，如一道璀璨的银河，流淌向星空深处。
韩江眼睁睁看着那俩人走入了银河中，只觉得自已在做梦。
不然，人怎么能站在虚空中？？！
追到那道银河前后，韩江对着眼前的虚空又犯了难，迟迟不敢踏出一步。
眼看那俩人逐渐走远，丝毫不准备管他死活，韩江心中焦急万分，却也不敢在这可怕的地方大声喊叫。
一步踏空就是万劫不复，但考虑到此处的诡异，留在原地也可能是等死。
最后，他心一横，只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咬着牙冲出了出去。
一步踏出，脚下坚实的触感就让韩江知道自已赌对了。
他不敢再继续磨蹭，连忙朝那两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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