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在我面前的斑驳墙壁上投下了深深的阴影。墙壁上的影子低着头,佝偻的身躯显得诡异而扭曲,看起来宛如恐怖故事中的灵异鬼怪。
我并未作答,因为在他喝令我放人之前,我已经用灵能以及刃密传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手里虽然有枪,但是枪里并没有子弹,刚刚子弹上膛的声音不过是刻意而为的粗劣骗术罢了。
他在虚张声势。
“快开枪!”脚下的菊子歇斯底里地尖叫道。
我不紧不慢地抬起头,随后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
那是一名挂着僵硬笑容的中年白种人男性,僵硬得好像工业制品的笑容下是一件褪色的黑夹克,黑夹克前别着一枚类似警徽的徽章,拘谨的黑色上用白色张扬地写着三个大大的字母“RCM”,与朴素的外套不同,他脚下倒是踏着一双浮夸的纯绿鳄鱼皮鞋。
他鼻子非常红,似乎长期酗酒。
此刻他目光沉稳,握枪的手沉稳得好像船底的压舱石,姿势标准,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这里是异世界,不应该有英文,所以他很有可能是第三名玩家。”电光火石之间我做出了判断,于是隐晦地冲对方举了举裤兜中的纸条。
“开枪啊!你在等什么!”邪教徒继续尖叫。
中年男子似乎犹豫了,他挂着僵硬的笑容说道:“你先把她放开!”
于是我低声说道:“你的枪里没有子弹,我知道。”
低语回荡在漆黑的走廊里,虽然我的声音不大,但是回音与预言似的笃定却让这句简简单单的陈述变得有些恐怖。有一瞬,中年人的持枪的手猛地一颤,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挣扎片刻后他便颓然地放下了武器。
菊子呆若木鸡,喃喃道:“为..为什么…”
“她是邪教徒,想要献祭我,事实上,最近的连环失踪案就是他们这个邪教的杰作。”我摊开手以示友好,“我是罗哲,您能怎么称呼?”
“我…我不知道?或许叫做罗舌兰落日?又或者叫拉斐尔·安布罗修斯·科斯托?”中年人自言自语道,“去他妈的,我就叫拉斐尔好了!告诉我罗哲,你也是我精神分裂的最新产物吗?一个宣称自已不是邪教徒的邪教徒?这里是灰域吗?”
中年人忽然换了另一种语调小声低语道:“不,灰域是虚无,应该什么东西都没有。”
接着他又高声说道:“是的,拉斐尔,你总算把自已喝死了!啊哈,你总算摆脱了酒精”
疯狂的邪教徒目瞪口呆地看着中年人的表演,她甚至忘记了惨叫。
“不,你不叫拉斐尔,你叫哈里尔·杜博阿。”我说道,他这一连串举动直接让我回忆起了他——
哈里尔··杜博阿是《极乐迪斯科》中的主角,一个因为失恋而严重酗酒到彻底失去记忆的警长,非常喜欢在思考的时候自言自语。
中年人痛苦地捂住了额头,“哈里尔·杜博阿?好名字…不,我不想记起来!我需要更多的酒!”
与看起来就沉稳可靠的斋藤秀一不同,目前看来哈里尔的可靠程度甚至远远比不上苏茜…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我决定引导他的思绪,让他的脑子动起来,防止他待会直接想不开自杀。
中年人抬起头,突然沉稳地说道:“我听到了,穿过一根特殊的绳子就好,这里不是灰域,这里是某种思想的梦境,只有坚定的马佐夫战士才能穿过这里。”
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脚下的菊子,在听到绳子这个词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自然。
“那根绳子叫做注连绳,就保存在一群穿黑色服装的人手中。他们的服装和你的完全一样,所以我会觉得你也是邪教徒。”哈里尔突然正常起来,“据我观察,他们一共有十二人,除此之外,还有三名穿白衣的,所有穿白衣的都戴着奇怪的面具。那些黑衣人好像是机器人,我怀疑只要带上面具黑衣人就不会攻击我们。”
“别听这个疯子胡言乱语!你们出不去的!带上面具也没用!”菊子激动地反驳道。
“下次记得把正确的信息和错误的信息混合在一起。”我对菊子说道。她面色一滞,似乎才意识到自已的反驳反而成为了哈里尔推断的论据。
“才…才不是呢!”邪教徒强辩道,“反正你们死定了!”
“我这里有一个面具,还有一副面具被挂在楼下的走廊里,你呆在这里,我去取面具。你放心,他们不会攻击我的。”中年人一边说一边从警服里掏出一个般若能面。
所谓“能面”顾名思义是一种面具,一般由桧木雕刻而成,奇特之处在于可以兼有悲哀与微笑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比如可以嘴角带笑却眼露哀伤,又比如眼角如泣如诉,唇角却漾出一丝平和的微笑。简而言之,能面可以大体理解为一种模式化的面具。
“等等,你怎么也不受术式的影响?”菊子看到面具后吃惊地问道。
“呵,我是疯子。”哈里尔轻蔑笑道,语气忽然变得很傲慢,“你们…”
“用不着去取面具了。”我打断了哈里尔,“有人上来了。”
“快跑吧!他们都是怪物…我开枪射击后根本就没有作用。”哈里尔忽然变得胆怯如鼠,他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向楼道口看去。
楼道口的边缘,缓步走上来了一只白羊,它身后跟着几只长着翅膀的黑衣行尸。
毫无疑问,我的认知污染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水平,似乎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越长,受到的污染就会越严重。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菊子,果然,它又变回了白羊。
“快跑!我来挡住他们!”胆怯状态的哈里尔畏畏缩缩地说道。
我拿出无头男尸的纸团,开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签字笔速写。
几秒后,我看向自已的速写,那只白羊果然变成了一个带着诡异面具的白袍人。他双手握着一把打刀,挺直腰腹,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八相式。他身后则是三具行尸。
“是幸子大人,你完蛋了!”邪教徒说道。
新来的邪教徒倒是一言不发,迈着标准的丁字步缓缓向我挪来,约莫还有十米时,她缓慢转动刀锋,用控刀的前手大拇指摁住了刀把。
下一刻,刀光一闪,视野顿时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砰!”鞭子似的空气爆裂声半晌后才传来。
短促的交锋,片刻就分出了胜负。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我身前步伐快捷近乎闪烁的邪教徒则僵硬向后退了两步,她有些吃力地抬起刀,摆出了一个标准的中段式姿态,打刀直指我的喉咙。片刻后,她才徒劳地摸了摸自已脖子上插着的签字笔,随即在“赫赫”声中仰倒在地。
69書吧
对方毫无疑问是名剑术好手,即使已经进入濒死状态,依旧会下意识地在脱离敌人后进行残心。但是,由于我掌握着极高阶的刃密传,因此她在挥剑之前便已经被我看穿了。
我捡起刀,将尸体一刀两断。
持打刀的邪教徒明显是邪教中专职战斗的人员,仅仅切断气管可能并不足以致死,但是如果直接碎尸的话,又过于浪费武器,因此我选择了拦腰斩断。
虽然我也可以通过灵能来想象出刀刃,但是持有一把真正的武器可以让我的想象更加逼真,如果想象刀刃上附着有灵能不仅可以大大减少想象的难度,而且威力似乎也高于凭空想象。
“幸子!”邪教徒绝望地喊道,“怎..怎么可能!”
我从尸体上拔出打刀,随手一斩,楼梯上的两具行尸便被击倒。
快速进行补刀之后,我看向身后。
邪教徒顿时寒蝉若噤,就连哈里尔都有些畏缩。
“不用紧张,我所做的只是保护自已的生命安全而已。”我安抚道,“我在教室里捡到了无头男尸的纸条,他在纸条中拜托我救救你,所以我不会莫名其妙杀死你的。像现在这样乖乖合作就好。”
菊子看起来更加紧张了。
“你应该知道,我一向是个平和的人。”我继续安抚,低头从尸体上拔下染血的能面。
能面下的面孔很年轻,漂亮的黑眸子里似乎还凝固着一丝不敢置信。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可能是罗哲!你明明...你明明只是个怯懦孤僻古怪的留学生罢了!你怎么可能杀死幸子大人...”菊子虽然在质问,可是声音简直细弱蚊呢。
我低声笑了起来,“你并不了解我,你所谓的过去的我难道不也是你根据一些片面的印象所脑补出来的吗?你觉得我是其他人,只是因为我和你过去的印象不同而已。”
“如果有一个‘人’看起来像我,摸起来像我,做出来的事情也符合你们过去的印象,那么他和我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起码你们是绝对不知道的。你又怎么知道你每天所见到的人还是你过去所认识的那个人呢?退一万步讲,你怎么确定自已还是自已呢?”
说着说着,我忽然想起自已假扮邪教教主的经历了。
菊子看起来害怕极了,似乎我这通胡言乱语真的让本就害怕的她更恐惧了,她好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蜷成一团,肩膀紧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幅可怜的模样甚至让我的杀意都下降了不少。
“不...这不是真的...”她梦呓一般自言自语道。
哈里尔目光闪躲,“呃,罗哲,你那个理论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我用菊子的卫衣擦了擦刀上的血迹,“当然,现在我们去找注连绳离开这里吧。”
似乎是惊吓的作用,本来神经兮兮的哈里尔警探变得异常可靠,他拖着菊子走在前面,我则紧随其后。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所谓的注连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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