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走停停,经过半月多,终是来到了江陵,贺岩安在江陵城租了宅子,风格是按沁雅阁风格来置办的。
舟车劳顿,曲妃颜许是累坏了,刚进房间,便躺着睡着了。
69書吧
在梦里,她梦见顾黎渊一身盔甲,一只手持长枪,另一只手扶着胸前的伤,满脸血迹,不知是别人的还是自已的,他半跪在地,不断的喘着大气,画面一转,背后身中数箭,渐渐的神志模糊起来,陷入昏迷,倒在无数死人堆中。
身后无数人朝着顾黎渊举刀而上,厮杀声与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满地都是尸山血海,让人毛骨悚然。
曲妃颜沉溺于噩梦之中,深深的恐惧如旋涡一般不断旋转,顾黎渊的死让她在梦中无法挣脱,她艰难的来回翻身,痛苦的让她难以呼吸。
她猛地坐起来,满头大汗被惊醒,环顾四周,这才松口气。
“是梦,还好是梦……”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不过回想起自已刚刚做的梦,还真是可怕,她怎会做这样的梦?
被梦惊醒的她睡不着,抬头看看月亮,睹物思人。
而另一边的顾黎渊同样也看着月亮,那月亮浮现的是曲妃颜的音容笑貌。
顾黎渊不禁笑了一下,这一幕恰巧被走来的钟恒见到,以为是在思念宋云舒。
“唉,我说,你该不会想公主了吧!”钟恒一副吃瓜的表情,仿佛被自已猜中了心思而感到骄傲。
顾黎渊被他这么一说,立马收起笑容,不想理他。
钟恒见他不理自已,有些生气继续说道:“喂,我与你认识那么几天了,你都很少说话,你是闷葫芦吗?”
顾黎渊瞪了他一眼,转身要回营帐里,却被他抓住肩膀,叫道:“喂,你这个闷葫芦,本将军跟你说话呢!”
“说什么?”顾黎渊转身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钟恒吃瘪,故意咳嗽几声缓解尴尬,双手背在后面,假装一脸严肃道:“那自然是本将军问你什么,你就得答什么。”
顾黎渊嘁了一声,压根儿不吃他这一套,他也不是吓大的。
钟恒走到他旁边,一脸八卦的小声问道:“喂,闷葫芦,你刚刚是不是在想公主?”
“没有。”顾黎渊依旧惜字如金。
“我看你倒挺关心公主的。”
顾黎渊下一秒就把矛头指向钟恒,他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说话都有些结巴:“没,没有的事儿,你别胡说。”
顾黎渊见目的达成,一脸得逞的笑容,笑道:“那你整天围着我问公主的事儿干什么?”
钟恒吃力不讨好,被他说的无言以对,手足无措的他,立马否认解释:“你这个闷葫芦,可别乱说,公主下嫁与你,要是传了出去对公主的名声不好。”
顾黎渊偷笑道:“你还说你不关心公主?”
钟恒这才反应过来,只怪自已努力解释着不曾想又办了坏事。
他只得又极力的解释:“我只是为了公主的名声而已,你想想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他越解释就越显得没有了底气,顾黎渊心里明白,但也不说破,没有与他再讲话,转身回了营帐内休息了。
钟恒见他离开,也只好识趣的不纠缠,正准备回自已营帐时,一名小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钟恒的脸色立马变得严厉沉重。
“立刻加强防备,多加防守!”
“是!”
随后钟恒也不打算睡觉了,守在外面守了一整晚。
……
第二日一早,钟恒手握兵器,神色匆匆,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顾黎渊应邀来到钟恒的营帐,一进门看见钟恒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
“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钟恒应声回头,急忙走到他面前说着昨晚的事情:“昨晚有探子回报,说辽人打算攻城了,为首的是可汗耶律崇。”
顾黎渊听完,只觉得皇帝派他去辽国的时机到了,他若有所思道:“我去辽国做卧底打探消息,知根知底才能百战百胜,反正他们又不认识我。”
钟恒不免为他担心道:“你只身前往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们还得从长商量,切不可胡来!”
顾黎渊淡定自若的笑了一下:“皇上派我来本就是为了今天,正好我已在营帐内闲了好些日子了。”
顾黎渊的淡定,让钟恒觉得眼前的他有些淡定的可怕,他走上前,手搭在顾黎渊的肩膀上,既叹气又担忧。
“那若是有去无回呢,你也要去?”
“若是有去无回,那不正好你可以娶了公主。”顾黎渊不想让他过于担心,说起关键的事还能开着玩笑。
钟恒又生气又想笑,重重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即又故意调侃他:“你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啊!”
钟恒转身把手中的剑放在桌子上,倒了两碗酒,一碗递给他,一碗给自已,仿佛一生都尘埃落定,无法改变。
当初皇帝赵越就是奔着顾黎渊不是官员,辽军对这个所谓的驸马了解少之又少,甚至是根本就不认识,所以才敢派顾黎渊去做卧底。
可这终究生死难料,到底是有去无回还是平安归来,在战场上谁都无法判断。
两人坐在主位的两个台阶上,最后喝一次酒。
顾黎渊有些微醉,不禁拿出玉佩想着曲妃颜。
钟恒有些好奇,可他并不懂顾黎渊在想些什么,他看了看他手里的玉佩打趣道:“你怎么还像个女子一般喜欢姑娘家的玩意儿?”
说完,他还目不转睛的盯着顾黎渊手中的玉佩,还别说,挺特别的,不似平常人家的。
顾黎渊无奈笑他不懂情爱,继续喝了口酒道:“等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就知道了。”
‘喜欢的姑娘?’钟恒不禁想起了当时第一次见到宋云舒的场景,他此生见过的女子不多,偶尔去见阿姐时,见过阿姐身边的几个宫女,可在他心里,公主殿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
可下一秒,又立刻反省自已: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公主都嫁人了,哎呀,别想了!
为让自已保持清醒,钟恒用手狠狠地敲打了几下自已的头。
顾黎渊早就看得出来,在顾府时,钟恒看宋云舒的眼神就不一样,索性在自已临死之前,成就他俩也算一桩美事。
他把玉佩好好收好,说着:“其实,我唯一的妻子是另一个女子,是在沁雅阁卖首饰的姑娘。”
…!!钟恒震惊。
“这个,公主一直都知道。”
…!!钟恒再次震惊。
顾黎渊见他震惊两次,他依然不慌不忙的说着,因为令他震惊的事可不止这么一点。
“这玉佩是属于我妻子曲妃颜的……我父亲看重权势地位,以她的性命威胁逼我娶公主,公主是个表面柔弱内心却是坚强的女子,她意不在情爱,在于沙场。”
“那,后来呢?”钟恒不禁追问。
“我和妻子分开了,再也没见过,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或许她还在怪我吧,所以便躲了起来不愿见我……”
钟恒听完他的叙述,原来他还有这么一段令人心疼的过往,也明白了当时离家,他为何不伤心,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活着回去。
钟恒看着他,心中有许多疑惑,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顾黎渊抬眼看他,笑而不语,也不知这钟恒是真傻还是装傻,他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还在问自已为什么要告诉他。
无奈的他,跟他开起了玩笑:“你傻啊,我死了,不就没人打扰你和公主了吗?”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这不是好好的吗?”钟恒立马出声阻断他的想法。
“不过,你要是真的死了,本将军亲自替你收尸。”钟恒不知是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还是真的打算好以后给他收尸,自已也故意开着他的玩笑。
顾黎渊知道他是在逗自已开心,假装生气,推了他一下,说:“刚刚也不知谁说的,不能说死这些话,怎的某人又要给顾某收尸了,这是有多恨我啊!”
说着,两人坦然一笑,皆看淡生死。
钟恒站起身面对着他,伸出手,意拉他起来,顾黎渊心领神会,被他拉着起来。
两人就像兄弟一般,紧紧把手握了一下,目光坚定的看着对方。
“说真的,我倒是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不然本将军身边少了个闷葫芦,很无聊。”钟恒又一次担忧着他。
顾黎渊连自已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毕竟去辽国做卧底是不容易也是很危险的事,稍有不慎,就会客死他乡。
但他还是目光坚定着看着他,避免让他继续担忧自已,表明了自已的态度:“顾某佩服钟将军乃国之栋梁,赤胆忠心,宁愿以自身性命换天下太平。”
“而吾虽失自由之身,将被辽国所缚,但守护吾国安危,虽死不悔!”
“正是有你们这些英勇无畏的将士,如今百姓才会过的安生。”
“拯救吾国危难,吾亦是其中一员,绝不临阵脱逃。”
钟恒听完他一席话,对他由衷的赞叹,也对他彻底放心,但他心里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平安。
他走上前,拍拍顾黎渊的肩,没有说话。
顾黎渊:“如若我真的死了,请不要告诉我的妻子,我怕她会接受不了想不开。”
他到死都放心不下她,宁愿她与贺岩安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也不要她为自已难过。
钟恒嗯了一声,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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