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这些日子,沈家颇为不顺。不是铺子经常有人闹事,就是货被人劫了,沈最总因为这些琐事,频繁外出。
林氏心里烦恼,外加小沈拓在南都待不惯,总吵着要回梧郡。林氏便带着他回了梧郡。
隔日,沈最收到林氏的信,说三房一家很快要回乡祭祖,让他和沈吉务必回梧郡一起祭祖。
于是,清影也就一起回了梧郡。
刚进家门,林氏便把大家叫到一处训话。
三房沈耀的夫人吴氏,分家之后有了身孕,诞下了一个男孩儿,现在已经一岁多。想要带回来祭祖,本来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三房在信中嚣张地提及了孩子的名字,沈继祖。
林氏认为,三房这次回来,必定有谋夺祖业的野心,提醒大家小心提防,要和睦相处,不要被吴氏趁虚而入。
说话的时候,特意看向了清影。回到暖玉轩后,沈吉又跑来悄悄提醒绛珠:“千万盯紧嫂子,不要接近吴氏,吴氏是个绵里针,笑盈盈的看起来很和善,扎人的时候可疼了!”
次日,沈冰来串门,有意无意地也提到了吴氏,并列举了一些吴氏搬弄是非的旧事佐证,提醒她小心。
反倒是一向和她通气的姚穹格外沉默,甚至不附和一句。
但这于她而言,倒没什么可疑的,毕竟大多数男子都不喜欢掺和妇人之间的争斗。
只是感觉到格外的被关注,有些不爽。心里犯嘀咕。
“为何都觉得我会中吴氏的计?中计的难道就不能是婆婆吗?”
几日后,三房一家到了,一见面就挨个送礼,说话和和气气的,半点也没有招摇针对的意思。
家宴上叙话也都是寒暄关切的场面话,没有任何夹枪夹棒的话。沈萱长高了,礼貌又懂事。沈继族也聪明可爱。
情形比预想的温馨和谐得多。
尽管如此,为了不被挑刺,清影还是小心的避着吴氏,除了必要的时候,不出暖玉轩一步。
只是没想到,吴氏会专门来她这里小坐。
她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交情,而且当年还有好些不愉快,只是因为利益,彼此心照不宣,只表面上十分友好。
所以,吴氏过来,她也就表现的亲切了些。
吴氏也不拘束,话茬儿也多,转眼间就聊到了傍晚。
“沈最近来很忙吗?往年沈家这时候,都相对比较清闲。”见清影不答,吴氏也不再追问,识趣地告辞。
这一日说的话,比她们以前说的话加起来都多。
清影估摸着吴氏在离开前,应该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她次日下午,她又来了,而且十分能说,又谈到了傍晚。
临走的时候,又问到了沈最。
隔日,亦复如此。
清影感觉吴氏像是刻意在暗示她,沈最这时候不应该这么忙,企图挑起他们夫妻间的矛盾。
于是,次日开始,她一早便出门闲逛,傍晚才回,不再留下听吴氏聒噪。
没想到,吴氏竟能出来同她偶遇,还强拉她一起去西郊散心。非常有童心地拽着她在田间小径穿梭狂奔。
把随行的婢仆远远地甩在身后,只绛珠脚力极好,紧紧的跟着。
良久,吴氏实在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下,小心翼翼地问清影:“这位绛珠姑娘是你身边的可信之人吗?”
清影点头道:“比亲姐妹还亲。”
吴氏道:“那我就放心说了。沈最在这西郊安置了一个外室,前阵子,我们派人回来送信,那人亲眼看见沈最和一个美丽的姑娘当街亲密,后来便来了这西郊。”
绛珠怒道:“乱说什么?大公子生意繁忙,哪有空闲跑回梧郡与人幽会?”
吴氏见婢仆就要靠近,拽着清影又是一阵狂奔,一边跑,一边道:“沈最从小就极度聪明,生意上的事,根本就不是难事。这段日子,我都查清了,那姑娘叫冯如画,就住在前面两里外树林边上的竹篱小院里。要不要信,随便你。”
说罢,留下清影独自往回走。
沈最本来就有花花公子的名声,婚后,又出了盼儿的事,所以,清影对吴氏的话,有几分信了。
于是,让绛珠截住身后跟着的几个婢女,独自往前走。
不久,一座簇新的竹篱小院映入眼帘。
随即,听见了天籁一般的歌声。凑近了窥见一个身怀有孕的美丽女子在院子里一边抚琴一边唱曲儿。
旁边还有个老翁在编筐。
老翁看见她走来,礼貌地上前问话:“请问夫人,可是有事?”
她缓缓道:“我路经此处,听见十分动听的歌声,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至此。”
女子见到陌生人,半点也不怯,大方地邀请她进院子小坐,并给她倒热茶。
她赶忙接过水壶自已倒,并与之闲谈了一阵。
女子笑容烂漫,言语单纯又直白。自述,自已叫冯如画,半年前邂逅了一个情郎,因为有了身孕,其父便带着她一起寻到了梧郡,现在只等情郎家人点头,给个名分。
清影把她的美貌和歌声大赞了一番,套话道:“永威侯夫人是我的姨母,我一见你就喜欢得紧,不如,你告诉我你的情郎是谁,我想办法帮你探探他家的口风。毕竟你身子重了,极早点定下名分,对你和孩子都大有裨益。”
冯如画见她衣饰华丽,像是个贵妇,言谈举止又格外亲切,便轻易地相信了她,羞涩道:“他姓沈,是本地首富沈家的大公子。听说他已经有妻室,我不奢望他能风光迎娶,只要有一顶小轿抬进门就行。”
冯父叹息道:“我家世代音律传家,出过好几位宫廷乐师,只是传到我这辈没落了。如画不得不和我一起去酒楼卖艺为生,她性情又温婉单纯......唉!我不奢求别的,甚至是名分,只希望她能被善待。”
清影若无其事地承诺:“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而后,礼貌告辞。
冯父出门送她,千恩万谢。
她笑盈盈道:“些许小事而已,老人家快回,静候佳音即可。”
语毕提着裙摆,急速奔向远处,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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