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老爷子的黑白遗像挂在客厅正中间,慈眉善目地望着他们。
任苒眼窝发酸,端端正正地拜了三拜,说:“禹爷爷,我来看您了。”
禹斯年背对着她,想起那个冷热交替的夜晚,他其实差一点就打电话给她了。
任苒,我现在特别脆弱,特别需要你……
他想这么求她。
可没找到电话,后来汗一出,风一吹,人就清醒了。
之前,他不会拿他们之间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去捆绑她。
现在也不会。
他一直都想在她面前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地拥有她,或是放开她。
可总是事与愿违。
他样样都没做好……
任苒拜完,敬了香,静静等了会儿,见禹斯年还是没反应,便道。
“我走了。”
她刚开口,禹斯年长腿一迈,抵着门。
任苒挑着眉看他,“干什么?”
“我不要你走。”无理取闹的语气。
任苒气笑:“你凭什么?”
禹斯年心里熊熊燃烧的妒火,被她轻而易举地浇灭一半。
“你只说让我退出你的生活,但你没说不许我再进入。”他牵强道。
任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知道!”
禹斯年胸口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着,一字一字道:“我要重新追你。”
不是想,是要。
也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这个决定看似是一时冲动,但其实是酝酿已久。
只是这颗种子,被那些繁草茂密般纠缠的各种念头所遮掩着,悄然发芽,然后在见到任苒的瞬间,终于冲破一切障碍,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他的四枝百骸。
撑起了一个全新的,真正的禹斯年。
任苒仿佛有被无语到,她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窗外。
心里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场景她真没预设过。
禹斯年心跳的很快,语气忐忑地像是接受审判前的最后陈述。
他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如果一个陌生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可以闯进她的生命里,试图占据她的一生,为什么不能再考虑他?
禹斯年就是被这样的念头,打通了任督二脉。
公平竞争?
和谁竞争?
任苒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大病。
懒得和他啰嗦,任苒决定速战速决。
她扭过头来,冷漠地看着他。
“想听实话吗,禹斯年?”
禹斯年本能的摇头。
任苒还是说了:“爱情、婚姻、诺言,这些我都不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是不可以替代的,也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
“我不知道你今天发的是什么疯,但我只是想跟随着自己的意念生活,想就去做,不想就不做,如此而已。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种无处可逃的境地了,有些感觉,有些冲动,一辈子一次,足够了。”
禹斯年听得心惊胆战,他没想到会给她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他无言以对,喃喃道:“对不起,苒苒……”
任苒抬手打断他的话,“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当时只是做了你认为对的决定,就如我现在也认为我的决定是对的一样。”
她眼里含着绝决,声音显得格外空盈。
“禹斯年,让我们给彼此留点好的回忆吧,别弄得太难堪,好吗?”
禹斯年被‘难堪’这两个字深深刺痛。
任苒趁机将他拽开,夺门而出。
回到家,任国昌和江繁正在对饮。
“走了。”她黑着脸喊江繁。
江繁看看她,又看看老任,不知所措。
任国昌大概猜到了原因,不太自然地咳了声:“吃完再走嘛,都做了……”
任苒看着他,语气冰冷道:“麻烦你告诉许女士一声,我和禹斯年的事,请她不要再插手。之前,我不愿意拂她的面子,只是不想她毫无意义地内疚自责。”
“现在,我很正式地通知你们,我和禹斯年早就结束了。你们的热心,和当年的阻止一样,只会令我烦恼和痛苦。”
说完,她拎起包就走。
江繁反应两秒,给任国昌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后,赶紧跟上去。
任苒心浮气躁,没耐心去赶地铁,直接叫了个网约车。
江繁一路大气不敢喘,下车才弱弱道:“我请你吃饭?”
任苒摸了摸肚子,径直进了家火锅店。
生气归生气,胃可不能受气。
江繁赶紧又鞍前马后地照顾,又是倒水,又是主动帮打调料。
结果,任苒只尝一口,眉头就皱起来。
蚝油放太多,没加醋,小米椒不够多……
她二话不说,起身去重打。
吃了几口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表情更阴郁了。
江繁实在忍不住,告饶说:“姑奶奶,咱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好吗?对哄女孩子这方面,我真没什么经验呀!”
任苒缓了缓,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
她呼了口气道:“禹斯年是我前男友。”
江繁弱弱道:“看出来了……”
任苒抿了下唇,“当初,两边大人都不同意,理由是两家老人太多,怕我们负担太重。”
“这……”
江繁推了推眼镜,“老实说这个理由有些离谱。”
更何况,任苒自己就是做养老规划的。
这样的理由,也在无形中否定了她的专业能力。
不但伤心,还打脸。
任苒苦笑了声:“关键是,禹斯年他放弃了……当然,当时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他感到压力山大。”
“明白……”江繁涮着毛肚说:“自己信心不够坚持不住,所以打着对你好的名义将你推开……这种逻辑看起来似乎有种大公无私的气魄,有些英雄迟暮的悲壮。可是细想,却经不起推敲。”
“因为在这种逻辑里面全都是‘我以为’、‘我觉得’,可是却不真正关注对方的感受、尊重对方的想法。归根结底,还是部分男性敏感的自尊和脆弱的面子在作祟。”
任苒点头,又摇头。
她心里知道禹斯年不是,他是真的为她好……可逻辑是一样的。
他不是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是自以为那样会害了她……
反正就是说不通的神逻辑。
任苒不想替他辩解,只想倾诉。
她继续道:“然后,事隔几个月,在我已经调整好心态往下走了,他又跑来说后悔,说要重新追求我……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这个嘛……”
江繁抬手碰碰鼻头,坏笑说:“应该是被我刺激的……他吃醋了。”
任苒恨恨咬了口牛肉丸子,“所以说他有病!”
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乱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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