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
若只考了个好成绩,全班第一!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得那么撕心裂肺,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都在庆祝这场锥心刺骨的狂欢!
若只朝着医院飞奔而去,最后一眼,只要最后一眼,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可以舍弃,什么都可以!
终究是没有看到最后一眼,白布已经盖上了头顶,那只垂下来的,有力的,布满老茧的,熟悉的,温暖的大手仿佛在倾诉,主人已经脱离了人世间。
原来悲伤到了极限是哭不出来的。
若只就那样愣愣的看着爷爷把奶奶带回家,穿戴整齐,放进棺材里。
若只跪在地上,不言不语,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都忘记了。
周围发生了什么呢?
“傻了吧?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死的又不是她。”
“死了好呀,一大把年纪了,只会吃又不会做,儿女的拖油瓶罢了。”
“唉,可怜啊,给不中用的大儿子带了十几年的孩子,又给小儿子带五六年的孩子,现在两个儿子都还没来。”
“又有什么可怜的呢,现在不是解脱了!”
“老了就不中用了,招人嫌弃。”
……那些人肆无忌惮的讨论着,仿佛生死只是一件吃饭喝水的事,毫不在意家属的情绪,对于他们而言,与他们无关便是趣事。
爷爷坐在堂屋前抽烟,已经不知道抽了多少根,地上满是烟头,若羌在一旁抽泣。
叔叔和婶婶过了两天才回到了家中,父亲从未露面。
“叫她明年再一起回去,偏不信,非要回去过年,这个年有什么好过的。”
婶婶和叔叔在堂屋争吵,爷爷坐在一旁,若只坐在门口。
“妈她就是想若只若羌了。”叔叔说。
“有什么好想的,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她还能干嘛?也不看看自已有没有能力。根本不知道自已几斤几两。”婶婶耻高气扬。
若只想不明白,曾经那个温柔耐心的,孝顺长辈的婶婶怎么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妈刚过世,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
“我说话怎么难听了,我哪里说错了,这老东西就是活该,谁让她偏心,给大哥带了那么多年孩子,给我们带一两年就开始天天喊着回家过年,回家过年不要钱啊?咱们的儿子不要钱啊?死了也好,负担轻了不少。你看你哥,是什么好人,妈死了都不回来,都不是个东西,就是不想出钱。”
……
爷爷默默的回了自已的房间,若只也没有再听下去。
叔叔和婶婶一起把奶奶的丧礼办了,结束后又回到了外边继续工作,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
若只整理奶奶的遗物。
她这次回来带了两个包和一瓶好酒。一个包里全是给若只买的衣物,一个包里全是给若羌买的衣物。
若只看着大大小小不一的各样衣物,春夏秋冬的都有,还有一双漂亮的运动鞋,以及自已和弟弟的泛黄的照片……若只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她踉踉跄跄的边抹眼泪边走到奶奶的坟前,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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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快起来啊,这里多冷啊,咱们回家好不好,奶奶,奶奶,你听得见吗?我是只只啊,奶奶。”
“奶奶,你不是说我考了个好成绩就答应我一个小心愿嘛,奶奶,我要你醒过来,不回来过年也没事,奶奶。”
“奶奶,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你快起来骂骂我啊,我以后再也不和你顶嘴了,我一定好好听话,奶奶,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啊,奶奶。”
“奶奶,妈妈都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啊,奶奶,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以前啊,还有个期盼,盼望着你回家,现在,我再也等不到你回家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
若只带着哭腔无力的呐喊,捶打着坟墓,哭着哭着就晕了,原来伤心过度真的会晕厥。
一觉醒来已经是在家中,爷爷和弟弟正围在身边。若只肯定是做了个噩梦,梦醒了,一切就都会变回原样。
“爷爷,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奶奶出车祸去世了。”
爷爷闻言老泪纵横,若羌也潸然泪下。
原来,没有噩梦,只有事实。
若只再次泪如雨下,若只再次晕厥。
“奶奶,人死去了会怎么样?”
“人啊,死去了会变成星星继续守护家人。”奶奶慈祥的说。
“那我怎么才能知道哪一颗是我的家人呢?”
“最亮的那一颗就是。”
奶奶,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是你吗?你还会继续守护我的噩梦吗?你还会继续陪伴我的成长吗?你还会继续絮絮叨叨叮嘱我吗?你还会……继续爱我吗?
奶奶,你不要不喜欢我,虽然我总是惹你生气,也总是怪你重男轻女,总是嫌你唠叨,但我真的爱你啊!
很爱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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