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父子分别的时候,杨崇还意气风发丝毫看不出老态。
十月底父子重逢的时候,老爷子原本的满头乌发已然尽数苍白,面目之上皱纹堆垒。
七个月的时间,二人却仿佛已有七年未见……
砚书激动得扑向父亲,杨崇同样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一个箭步迎上前将小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老爷子老泪纵横,小鬼头也止不住噗簌簌泪流,好长时间两个人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还是老爷子先止住了悲切,搌了搌脸上的泪水,开言问道:“三七,爹来晚了,你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我没事爹爹,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不但没有出事,现在我还开始练武,也算是有了些进步呢~”砚书先是以抑制不住的自豪来安慰老爷子,不过紧接着就问:“倒是爹爹你,半年的时间怎么好像老了许多?在京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
杨崇对儿子自然没什么隐瞒,只是来龙去脉很复杂,先简短介绍了一下经过:“我儿不必担心,近段时日北廷军队有些异动,国主陛下秘旨宣我入京打算重新启用我,为父虽然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倒也有些手段,现如今我是文官挂武职,暂代淮北都督,每日操劳看上去更老了些也是正常的。”
砚书这才放下心来,又劝道:“爹爹还是要保重身体,孩儿实在担心得紧哩。”
“哈哈哈哈好好好,孩子长大了,为父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不过三七,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你陆姨姨飞鸽传书与我,我早就想来,奈何军务繁忙一直到最近才勉强抽身。”
“具体的细节不重要了,您知道我现在安然无恙就好了,不过爹爹,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于成错的人?”砚书今天总算是有机会问出心里的疑惑。
“于成错?江湖上七巧之一的神偷,为父听说过他,却没有交情,孩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听他说似乎认识爹爹,因此我有些好奇。”砚书轻描淡写将父亲的问题给搪塞过去,继续问:“不过爹爹,于老前辈跟我讲了我的身世,说我并非您亲生的,是这样吗?”
杨崇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砚书会这样问,当下大吃一惊,自已也疑惑为何于成错会知道砚书的身世,莫非八年前的事情就和他有关吗……本想再掩饰什么,可是看到砚书眼睛里的坚定,老爷子就明白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于成错说的不错,八年前的确是我从武当山把你抱回了洪州叠云岭,你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也不清楚,只是你我二人既有缘分,我只当你就是我的亲儿子,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杨崇似乎害怕砚书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先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爹爹,您就是我爹,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哪怕有一天我弄清了我的身世找到了亲生父母,我也还是您的儿子!”
八岁的砚书此时表现出的成熟,让杨崇都有些意外:“好好好,有你这句话为父就安心了,看来半年的时间,你成长了不少嘛~”
说着话杨崇拉起孩子的手,给他把了把脉,这一下更是惊奇,一别半年砚书的体质越发强健,自已过去多年为砚书药补的成果甚至都不如最近几个月他在恶人谷中增长得快,真想不到传闻中神秘的恶人谷竟然如此奇绝。
“不错不错,身体更结实了,功力也算小有成就,这倒让为父越发对恶人谷感到好奇了。”
“爹爹,我们先进谷吧,你在这里住上几天,我们好好聊聊离别的经过。”
“不必了孩子,为父听你陆姨姨说,你决定留在这里直到学成出师,我心里有些担心这才来看望你,虽然如此我还是想亲口问问孩子你,是不是真的决定留在这里,如果你现在想走,我便马上带你离开。”
“爹爹不必担心,留下的确是我的决定,我答应过师父没有学成绝不出谷!”砚书信誓旦旦地表明了自已的态度。
“可是孩子,江湖上素有传闻,恶人谷亦正亦邪,为父怕你在这里会有什么意外。”
“没事的,传闻未必都是真的,我可以认真的告诉您,这里的人都很好,对我也好,根本不会有什么意外,又何况陆姨姨临走时在谷口安排了一位石头婆婆保护我,更加不会出意外,爹爹您就放心吧。”
杨崇闻言这才想起之前进山的这段路,自已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现在终于明白暗中有人在盯着自已,居然还是含香会的第二名高手石头婆婆。
杨老爷子虽然没有上乘的武功,却也是身手不俗,十里进山路却丝毫没有发现石头婆婆的存在,就说明自已与她的实力是云泥之别。
饶是石头婆婆,也只敢在谷口守候,足以说明这恶人谷的恐怖,杨崇仔细掂量了下分寸,恐怕自已真想强行带走儿子,实力也是不允许的。
好在砚书所说,恶人谷似乎是个不错的地方,眼见儿子眉飞色舞,杨崇的心里也是放心了不少。
“好吧,我儿既然有此决心,为父自当鼎力支持,我也盼望着日后孩子你出人头地,能在这乱世有番作为!”
“孩儿一定不负爹爹所望。”
杨崇沉思片刻,解下背后的包裹交给砚书,嘱咐道:“三七,除了练功也不要荒废了行针用药之法,这里是为父的古琴,现在我把他交给你,那曲《上善灼心谱》你也要时常练习才是。”
砚书答应一声接过古琴,背好之后又听父亲说:“我与你陆姨姨说好了,下次小娥需要治病的时候,便带着她来恶人谷找你,因此说小娥的病以后就需要孩子你多多费心了。”
这叫砚书很是意外,不解问道:“爹爹,为什么不是还去找你呢,我毕竟还是生疏了些嘛。”
“一者小娥一天比一天大了,上次我给她治病就发现这孩子现在有些抵触,我想既然你二人有缘分,你代替我为她行针再合适不过。”
砚书当时便臊红了脸:“什么缘分,爹爹不要乱讲~”
老杨崇也不管儿子的难为情,继续说:“二来为父现在有重任在身,恐怕很难分心别处,甚至今天别后,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孩子你。”言毕老爷子脸上又多了丝惆怅。
砚书明白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可自已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答应了父亲的委托,一想到老人家说的最后一句,小鬼的心里也十分难过。
“临走之前我还有件事要交代,当初为父交给你的那块腰牌孩子你还带着吗?”
“是的,孩儿贴身收着,一刻不敢离身。”说着话砚书从怀中取出那块铜牌。
确认了之后,杨崇这才说:“很好,一定要妥善保管,爹爹没什么能给你的,要成大事这个东西以后你肯定用得着。”
“成大事,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孩子,你注定是这个乱世中激起风雷的那个人,究竟是定风的宝珠还是搅海的夔龙,将来由你自已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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