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身体的机能恢复得差不多了,范大成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同时也点醒了剩下的人,紧跟着纷纷离座跪倒一片。
只有郝虎没跪,刚才陆斩红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差点没把他的肠子蹬出来,到现在都疼得满地打滚,邱同禄看不下去过来又是一脚,直接把他踢到后面角落慢慢骨碌去了。
虽然只有两个女人,范大成心里却明白就算满屋子的人群起攻之,只怕都不够她二人活动筋骨的。跪倒在地磕头如鸡啄碎米,口中不断求饶:“陆掌门,属下糊涂,属下罪该万死,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您老人家开天恩饶我一命,往后属下一心一意追随掌门再不会有二心,掌门饶命啊!”
陆斩红冷冷言道:“我生平最恨背叛,不忠之人只要一次变心,我绝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范大成就像没有听到,头都磕破了也没停下,鲜血顺着额上流的满脸都是,本来就丑的疙瘩脸,现在更是不堪入眼。
陆斩红实在有些烦躁,给了邱同禄一个眼色。邱同禄明白,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掌门人的话不要再让她说第二遍!”
一句话吓得众人立刻噤声,闹心绝望低头跪着,有几个甚至都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范大成直起身,表情僵硬两眼空洞,自知事态已经无法挽回,良久,像是接受了现实一般说道:“事已至此,属下认命,无非就是一死,但是在死之前希望掌门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
“讲!”
“后宅我并无太多家眷,只有我那夫人带着一女一子,此事与他们丝毫无关,恳请掌门放他们娘仨一条活路。”
陆斩红面沉似水,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范大成看,故意等到范大成心里几乎绝望,这才缓缓问道:“如果范掌门和我换个位置,现在跪在地上的是我,你会不会饶了我的家人?”
一句话说的范大成彻底心凉,低头无语。可是没想到陆斩红紧接着说:“江湖传言我心狠手辣是真的,可是我从不滥杀无辜也是真的,我向你保证,绝不找他们的麻烦,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动手吧!”
没想到陆斩红微微一笑:“范掌门不必心急,再等等。”
范大成现在什么也不敢再问,只能跪在地上静静等候,虽然他也不知道要等什么。
……
天色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另一边,顺着黄梅县城北门外的官道,由远及近跑来一匹马。马上是个年轻女子,头戴斗笠腰中缠着软鞭,背上背着包裹风尘仆仆赶到城下,发现还是晚来一步,城门现在已经关闭。
女子倒也没有停顿,一拨马沿着城墙向东走,不多时走到一片树林,回头看离开城楼已经有一段距离,女子翻身下马,找了棵树将马匹拴好,而后出了树林。
女子又回到城墙底下,紧了紧腰带和身上的包裹,一提气施展飞檐走壁的功夫轻轻松松越过了城墙。
跳进城之后,女子辨了辨方向,认准了疾步如飞奔瓦罐胡同范宅而去,从此人的步伐不难看出,此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可谓一流。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此人就来到范宅门口,可能是飞得太快刹不住脚,有门不走直接一个跟头翻进院中,一看灯光知道人都在会客厅,连忙紧走几步来到厅前,在陆斩红身后站住。
屋里的人都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很长时间,这种明知死期将至的等待胜过世间最残忍的酷刑,折磨着所有参与反叛的人。
察觉到动静,邱同禄立刻就戴上鬼面恢复了往日的神秘,这才转身向外观看,有几个人勉强抬头也一起向外观瞧,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站在门口,胸口微微一起一伏正在平稳气息。
下面的人不知道来人是谁,,范大成一眼就认了出来。五年前,陆斩红带女儿四海寻医,后来在返回的路上先后收了两个女孩:一个是二十左右独自闯荡江湖的侠女,一个是十三岁天资聪颖的奇才。具体的细节范大成不清楚,只是听说她们既是师徒又是主仆,而且陆斩红与二人有个约定,如果有一天她们能打败陆斩红,就放他们离开含香会。
这两个女孩就是现在陆斩红的左右手,含香会总舵的两位侍剑。眼前这个便是右侍剑江桐雨。
只见右剑取下身上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倒出十几支令签。
令签是桃木所制,上宽三指下窄二指,约有一尺见长,每一支上面都写着一个名字。
看到这个,所有人都明白,自已的名字已经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勾去了。
含香会第一条杀戒便是严禁同门相残,虽然以陆斩红的身份清理门派无须多言,不过为了杀一儆百,陆斩红还是特意派右剑去请令签。
江桐雨把令签递给陆斩红,然后介绍说:“主人,这个屋里所有人的名字都在这里,总舵四位执法长老已经用过印了!”
“辛苦了。”
陆斩红仍旧面沉似水,接过令签像判官一样一个一个读着上面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人不敢反抗麻木地答到,有几个实在怕得说不出话,但是陆斩红通过他们的反应也能一一对应。
十六个名字念完,陆斩红长叹一声:“下辈子投个好胎!”言讫一把扬起令签,紧接着催动内力轰出一掌,施展出飞火流星之法。
十六支令签如同十六支箭飞射出去,每一支都命中对应那人的要害!
霎时间死尸栽倒,血流满地。这一幕范大成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如果说刚才是害怕,那现在就是恐惧,直把他吓得肝胆俱裂面如死灰,看见陆斩红手里捏着最后一支令签,终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刚一闭眼,范大成就感觉到有东西挂着风声擦着自已的脖子飞了过去,以为自已就这么交待了。不料片刻之后感觉到自已没事,范大成猛地睁开眼睛回头一看,那支写着自已名字的令签正钉在身后太师椅的椅背上!
范大成惊诧地回头,满脸疑惑看着陆斩红,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范掌门!我方才说过了,今晚这个屋子里有四个人可以活着出去,幸运的是,有你一个!”陆斩红带着玩味的笑容对范大成说道。
这下不仅范大成震惊,连江桐雨和邱同禄都吃了一惊,陆斩红对敌人从不手软,甚至可以说残忍,不然也不至于在江湖上落个心狠手辣的名声。
“可是…为什么?”范大成从跪下开始就想过无数种结果,但没有一种是自已能活下来,他是真的想不通。
“从我创立含香会的时候你就在了吧?蕲水的兄弟还有你们几个分舵的头目人想当年哪个不是刀尖上滚过来的,虽然你功夫稀松,但是念在你苦劳甚高后来我还是把黄梅分舵交给了你。没想到这些年你的野心越来越大,我知道你早就不满会中女人说了算,我也知道你背离了入会的初衷想要割据一方,既然你摆不正自已的位置,那我就让你在死之前好好看清楚自已。”
陆斩红今天少有地耐心:“我的规矩是对我不忠的必须死,可是对你,说实话我不愿意让你就这么轻易死去,我要解恨让你下辈子都不敢再反我!吃了我的蚀骨问心丹,每年都要服用一次解药,现在算来你还有九个月的时间,九个月之后没有解药你就只能等着骨毒发作,奇痒难当一天比一天更甚,直到最后痒到你自已了结自已!”
“我印象里最能忍的那位,骨毒发作三个月之后活生生把自已给开了膛,不知道你能不能打破这个记录。”
说着陆斩红站了起来:“从今天起,你跟含香会不再有任何关系,好好珍惜你剩下的时光吧。”说完转身就走。
一直等出了范府,邱同禄才追上陆斩红说出了心里的顾虑:“掌门,您给我定的规矩,凡是见过我真实面目的人不留一个活口,可这范大成……”
“不必担心,是用最后的时间陪陪家人,还是马上就死,我想这位范掌门还是能选对的。”
邱同禄也便不再多说什么,默默跟在后面。
“桐雨,广济那边什么情况?”
“杜长兴那个老滑头这次竟然一点动静没有,可我觉得在这么个风口浪尖上,他越是没动静就越说明心里有鬼。”
“这个我也清楚,不过最近我还有些私事要办,只要他不挑明我们就当做不知道,等我以后腾出手再做打算。有秋雨的消息吗?”
“没有,左剑已经两天没有派任何信鸽回来了。”
陆斩红心里不免有着担忧,左侍剑梅秋雨的实力自已是放心的,可是跟骆红僧比还是不够看,又何况二十年过去那个天杀的武功也肯定大有长进。两天没有回报,秋雨难道是遭了不测?
想到此处她不敢再往下想,随即安慰自已秋雨做事自有分寸,一定是自已想多了。
“好了,桐雨,随我一起去参观参观邱舵主的黄梅分舵吧。”
三人相视一笑,不紧不慢向黄梅分舵的所在赶去。
很难想象,这个刚刚才结果了十六条人命的女人,现在云淡风轻开着玩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事实上,陆斩红的心里五味杂陈,最近发生的事简直令她心力交瘁。四个分舵有三个都不让人省心,而范大成的反心像是湖面抛下一颗石子,在陆斩红的心里激起了阵阵涟漪。
想想自已创立含香会的初衷,又想到十几年的腥风血雨换来今天的江湖地位,陆斩红突然有些犹疑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也许,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另一边,与范宅仅隔了三条街的飞云客栈,后面的一间客房里,床上四仰八叉睡着个八岁的小男孩,时不时还说着梦话,正是随陆斩红一同到黄梅的杨砚书。
由于连日来的车马劳顿,两个孩子都感觉十分疲惫,再加上带着他们多有不便,陆斩红进城之后就把他们安顿在了西城的飞云客栈,早早吩咐他们睡下之后这才动身去清理门户。
哪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客栈外的梧桐树上挂着的老头子看在眼里,等陆斩红走了之后很久,老头子估摸着俩孩子已经睡熟了,这才蒙上口鼻跳进院中,慢慢向其中一间客房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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