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一回到香港已经是夜里的9点多,司机小弟仍然是之前的那个年轻人,小车后座的一猫一狗,见到汤一出现,还挺兴奋的叫了许久。
汤一神情冷冷,笑都没笑一下,小弟不禁从镜子里看多两眼,太吉安静下来,在黑色旅行包上侧躺着看汤一,小柴犬坐她大腿上仍在汪汪叫,汤一按下玻璃车窗,曲着手肘,下巴抵着,任夜风吹进来,呼呼的冷。天蓝色的围巾松了一边,小柴犬用爪子扯着流苏玩,女主人依旧没有看它,风吹起她的长发,飘得高高,很快鼻尖就冻红了。
车辆方向在中环区继续开,汤一才开口说话,"你开去我住的小区,我不去金金大厦。"
"呃,汤小姐,可是立哥打电话吩咐过……"小弟语气为难。
汤一甩了下头发,声音清冷,"那我就跳车吧。"
"别!别!我知道了!我这就往小区开!"小弟吓破胆一样,连忙接话,手指攥紧方向盘。
69書吧
半小时后,汤一下车,手里拎着旅行包,抱起小柴犬,飞快关车门,太吉在座位仰着头看她,小弟刚下车,同样一脸不解。
"以后都不用接我了!我明天向张氏辞职,不会再去金金大厦。"
"汤……汤小姐,为什么?"小弟慌张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汤一扫视他年轻普通的脸蛋,不高,偏瘦,皮肤黑,右边手腕有一串英文纹身。
他愣了几秒,脖子都红了,"我叫李样!木子李,样子的样,今年19岁,海南岛人。"
汤一听完抿了一下唇淡笑,"这段时间谢谢你,李样。"没等李样接话,她就转身走了,声音在停车场里清晰无误。
"我跟苏立分手了,从今以后,我不想看到跟他有关的一切,连你……和猫也是。"
汤一刚进门就往卧室的卫生间走,忍了好久的反胃,在马桶大吐特吐,最后的几下干呕,连胆汁都跑出来了。
小柴犬在卫生间来回跑,似乎闻到什么不对劲气味,汪汪呜呜的小声叫,汤一用手背擦嘴,收拾干净后,脱下围巾看了眼,掛在门边的掛勾,脱下衣服洗澡。
身上有苏立留下的吻痕和味道,她将水温调高了些,小柴犬被弄了些水气,跑出去了。汤一洗了一个小时的澡,客厅的座机响了22次,在第23次响起的时候,汤一围着浴巾出来,扯断电源。
深夜里的汤一又醒来吐了一回,没东西可吐,难受极了,她想了想,在小厨弄水煮蛋,放了5个大枣,端了一小碟白糖。一下就看到桌上的粉色糖果盒,打开一看所剩无几,她数了数,9颗,抱起就去开门,将糖果盒扔门外走廊,再关门。然后一抬眼就看见阳台门梁上的竹片风铃,还有压在一堆杂志上的电视机,旁边的唱片机和十几黑胶唱片……
眼角有点痒,汤一揉了下,手指温热,湿漉漉,她在浴巾下摆擦了擦,坐在沙发吹干头发,洗了手。坐在木地板上剥鸡蛋壳,沾满糖吃了起来,嚼咀的颗粒感埋满了酸涩的空缺,甜度刚好,沙沙响刚好,安全感渐渐有了。
她又变回以前的自己,孤独,冷漠,身手不凡,还不可一世。临睡前,她摸了摸眯着眼打盹的小柴犬。
"你没有名字了。"
"我没有他了。"
汤一在第2天吃完早餐后,在士多店打的电话,接听的是丹姐,汤一直接说自己不去上班,炒张氏鱿鱼了。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汤一。"丹姐带点惋惜。"苏助理知道吗?"
"我又不是正式员工,也不缺这半个月工资,是我不想干了,丹姐,祝你工作愉快,再见。"
掛了电话她才想到宋叹,唉……她唯一的朋友,她又抓起电话想打去上海,想想万一给苏立接了呢,她连声音都不想听。放下话筒,找文具店买了信纸跟信封,赶紧回家给宋叹写信。
信纸是粉色的花瓣图案,汤一握着笔,想着怎么跟宋叹解释一下,关于自己和苏立的分手。
苏立答应他干爹要跟雅木在一起,替张臣完成丈夫的义务?不对,是使命!小叹你先别太伤心,张臣有可能是装死,不,是假死!但我觉得不大可能,因为他如果冒着爆炸风险利用了雅木,雅木是不可能接受苏立的,先别说他的脸没张臣好看,这继承人的身份可是上野家唯一看得起的……
汤一停了笔,默默读了一遍,什么鬼……她扶额,将信纸撕了揉成团,重新调整心情,抬笔又写:
我和苏立分手了,他迫不得已变心,委身给雅木,成为张家庄与上野的合作"棋子",我辞职了,不想跟他们还有噁心的牵扯,但小叹你仍然是我的朋友,你以后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记得出门要带多些保镖,没事还是待在家里,万一真的要出去,一定得是你姑姑安排的人……
唉……汤一叹气,又撕掉了。她放弃了,将信纸信封收在桌几下,摁开电视机,在沙发找摇控器,音量正好,播放着新闻,一辆囚犯车在开往山上监狱的路途中,发生翻车意外,车身滚落山坡,直升机将救护人员送到半山坡的时候,车上的所有人,无一生还。
汤一看着电视画面,一串死者姓名公布在银幕中,有"上野雄"3个字。一代威名赫赫的珠宝企业家,顶级富豪上野老板,终生落幕。汤一回想一些过去,将节目调成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她坐在沙发看了半天。
晚上,她去了以前常去的粤菜餐厅吃饭,然后去了"D"服装店。一进门便闻到烤栗子的香味,拾婆婆坐在那玩占卜牌,汤一随即便想起之前的画面,"劫后余生"和"命中注定"。
"呦,终于玩回来啦。"拾婆婆抬眼笑了下,眼睛弯弯,脸上褶皱也动了下,手里的牌松松抓着,一头白发在射灯下发光。
"没有玩。"汤一下意识回她,坐在一边,剥栗子吃,眼睛瞟了下桌面上的三张牌,开嘴又闭上,吃了两个,便拍拍手,认真挑选衣服。
拾婆婆看她背影,放下第4张牌看了几秒又开口,"收获挺多的。"
汤一没听清,扭头问她什么挺多的,拾婆婆又笑了下,摇摇头,声音又低了些,"还得受点苦呢……"
"阿光呢?"汤一抱了几件衣服在镜子前比划,"拾婆婆,为什么每次来都看不到你俩都在?"
"这个问题好多客人都问过。"拾婆婆看了最后一张牌,很快收了起来,重新洗牌。"我俩呀,水火不容,阿光跟你说过吧。"
汤一点点头,选了两双卡通图案的袜子,和选好的几件衣服搁在桌面上,"打包这些。"
拾婆婆摁计算机,一件件折好装进袋里,汤一看计算机上的教字,掏包包付现金,准备离开时,拾婆婆又唤她一声,"你那位卷发朋友呢?她什么时候过来?"
"宋叹吗?"汤一觉得很惊讶,拾婆婆没见过宋叹,她只带宋叹来过一次。"婆婆怎么知道的?"
只见她老人家举着摊开的本子,里边有宋叹的亲笔签名,一旁还用红笔注明,汤一的卷发朋友。
汤一嘴角抽了抽,是上次赊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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