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书院外门前,
一辆皇室马车停下,
赤练先下了车,朝着车内伸出手,
路上两三学子好奇的偷看,
只见一支可称为艺术品的手掌搭在车外女子的手心,
车内的女人露了面,让他们忘记了呼吸。
直到人走进了书院,他们才恍然如梦般惊醒,惊呼了许多与美有关的词,却又觉得配不上她。
江南辞一路走来,路人都如木桩呆滞,
她穿着华丽的红色宫裙,裙尾绣着朱雀,头戴凤钗,三千发丝挽成妇人云鬓,堪比日月之辉的五官完美露在人前,那双仿佛有灵气的狐狸眼,没人敢去注视,生怕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到了书院正门,监院在此等候,暗自惊叹了一下她的美貌,很有定力的打起招呼:“江庄主请随我来。”
江南辞下过拜帖,这人自是知道她要来,可下拜帖时是以齐王妃的名义,如今却还是被叫江庄主,这是在提醒她,你终究只是个匪寇。
江南辞不温不淡谢过,跟着他走,到了山长室内,
书童垂下帘幕,将房间隔成两半,大门开着,让喜欢猜想的人无话可说。
白鹿山长还没来,倒是许多学子借着还书借书讨教等名义频频路过,偷看一眼,美上一年,家里有势力的,先一步得知此女就是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齐王妃,他们哀叹,落寞。
白鹿山长,是前朝的宰相,已经五十高龄,他的关系网遍布京城,座下学子众多,身居要职的也不少。
等了一盏茶,白鹿山长才姗姗来迟,没有道歉,隔着帘子坐下,冷声问:“江庄主想与老夫请教什么?快快问来,白鹿书院不欢迎女眷,你得到答案快些离去。”
江南辞恭敬道:“小女子有两个疑问,请山主赐教,第一个问题:何为人?”
“第二个问题,何为读书人?”
山长冷哼一声,他听出来了,江南辞不是来求问的,也不是来讨好他的,她是来找麻烦的,
摆正姿势,徐徐说出:“人乃万物之灵,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江南辞笑了,笑的动听,笑的十分不礼貌,被打断的山长起身就要离开,江南辞摇头叹息:“没想到,堂堂白鹿书院山长,学识竟如此浅薄。”
江南辞这几天在齐王的宫殿内读完过这个世界的核心典籍,像是道儒两学融合在一起,剔除一些,改造一些,添加一些,自成一法,有其精髓,有其糟粕。
心下有了尺度,故此敢来到这里找麻烦,白鹿书院是朝廷唯一执政的书院,这个书院的学子只要考取了功名,基本都会被直接安排进重要岗位,拥有白鹿书院,等于拥有大炎朝百分之六十的新鲜学子。
白鹿书院被多个文豪世家渗透极深,江南辞想要掌控白鹿书院基本没有可能,那就只能毁了它,她正在这么干。
山长因江南辞挑衅的话语停下步子,回身呵斥:“荒野匪寇,凭一张皮囊登天之雀,轮不到你在这里大言不惭,胆敢辱我学识,你且说说,何为人?”
围观的学子们很多,听到江南辞的话多少都有些生气,那可是他们最崇拜的山长,可是江南辞长得太美,他们气消得很快,还心想,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女子而已,无须与她较真。
江南辞让山长重新坐下,说道:“有位伟人曾经说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就是自然而然。”
山长坐正,一脸严肃,江南辞又说:“山长将人与禽兽区别开来,是无错,却也错,人与禽兽其实并无不同,划开血肉,我们的骨头都是纯白,可见我们都是同一种生命。”
“荒唐!人怎么可与禽兽沦为一谈?”山长吼道。
江南辞弯唇邪笑,眯起好看的眼睛道:“所以说山长学识浅薄。”
山长生气,围观的学子也生气,纷纷叫嚣着让江南辞给个说法。
“若是一个孩子从小就活在兽丛中,他也只会是个被原始欲望驱使的野兽,人之初,性本恶,有教而善,便是这么来的。”
江南辞转头看了眼门外的学子们,又回头看着山长继续说:“唯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
“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此地寂静,众学子深究思虑,恍然大悟,眼底佩服。
江南辞继续道:“天地人号之为三才,天地皆有好生之德,人为天地之心,应具天地之德,始可称之为人,圣人因能做到\"德配天地\"与\"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而于世间立了人之道曰\"仁与义\",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以合天地之德,使人具有德性而成之为人。”
“法之于天,则之于地,不违四时节度,不悖人伦物理,顺乎自然者方可称之为正。”
山长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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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辞起身走向外面,学子们自觉战向两边让出一条道路,江南辞边走边大声说道:“何为读书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人远远走了,这话还如雷电轰在学子们的头顶,
白鹿首席朝她离去的方向行了学生礼,其他人摇头苦笑着效仿,满府读书人,堂堂大炎第一书院,竟比不过一个女子。
山长将那句话写在纸上,叹息一声,撕碎,他是个读书人,但他也是个政客,他已经大约猜到了江南辞为何来这,无非是想给自已拿个博学的名头,止住京城人骂她匪女的嘴。
可惜他还是想的简单,江南辞的心远比他想的还要狠毒。
不出所料,还没到晚上,今日江南辞在白鹿书院的所作所为被一字不差的在京城传开,所有人都惊叹那个匪女的学识竟如此渊博,也少有人在叫她匪女,多是改口称呼为那个大闹白鹿书院的齐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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