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顺命陈文平执笔,诈称前明余孽犯下火烧少林之罪。
康熙皇帝览奏大惊,他虽然怀疑此事真伪,但是对于前明余孽,历位皇帝始终秉持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的原则。在皇帝看来,莫说是死了几百个和尚,焚毁了一处寺院,即便是死了几千上万个和尚,焚毁了十几二十处寺院,也不如这几个前明余孽脱逃可怕,前明余孽不除则国本难固,于是皇帝当即降下圣旨,于普天之下通缉在逃叛乱,各地府衙一旦擒获就地处决,先斩后奏。
中央集权的帝王统治是可怕的,可怕的并不是皇帝一人独大,其可怕之处在于整个集权统治下的官僚体系。皇帝一句话,底下的官员们便须听命而行,完全不必考虑实际。就如此次皇帝下诏通缉叛乱,各地便闻风而动,展开了声势浩大的通缉乱党行动,谁是乱党?通缉何人?地方官员漠不关心,他们重视的只是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既然皇上都说了有乱党,那么即便此地没有也要抓出几个,要不这地方官以后还怎么做。
就这样,在短短数天的时间内,各地纷纷抓获多名乱党,在这些乱党中有游手好闲的流民,有小偷小摸的窃贼,还有天生痴傻的愚民。这些人稀里糊涂的便顶了乱党的罪名!
众多官员更是借助此次平乱行动假公济私,敛获钱财,排除异己。不肯行贿者视为乱党,清正廉洁者视为乱党,无钱无背景者视为乱党,总之,谁都可以是乱党,谁又都可以不是乱党,是与不是全凭官家定夺。这场黑色的行动给天下百姓和那些刚正不阿的官员带来巨大的灾难。
69書吧
外面的世界已然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但是在那五人藏身的远离闹市的小村庄中,所有事还是一如往常。
八月十五日对于庄内的百姓来说是个重要的节日,在这一天全庄的人都会走上街头,举办一场朴素却又盛大的灯会。这一天也是庄上重要的采买日,年轻人会带上村里的土特产、烟叶、山草药等物,乘船进城,或以物易物或卖些铜钱。
五位和尚作为村里的壮劳力,自然而然的承担了搬运货物的任务,他们也随船来到了城里。
今日城内到处张灯结彩,比平日里更是热闹非凡,各个酒肆茶房内坐满了前来吃喝小聚的百姓,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商贩、游客,挤满街头。五人兴高采烈地随着人潮进入到城里,却没有注意到城门口所张贴的海捕公文。几人在城里兜兜转转,用身上仅有的碎银子给庄内的孩子们买了些干果糕点,正当他们兴高采烈地在街头猜灯谜时,忽然听得身后传糟乱之声,只见一伙官军手持钢刀,身背锁链,正朝几人赶来,几人不明所以,待到官军来至近前,为首一人说道:“你等可是和尚?”
胡德帝说:“是和尚又怎样?”
“是和尚便行,来人,给我把他们锁起来。”话音刚落,一条铁链便向胡德帝飞来。
胡德帝眼疾手快,他一把抓住铁链说:“我等犯了什么王法,莫非当今天下当和尚也是罪过不行!”
那官军道:“圣上有旨,捉拿少林乱党,我看你们几人就是,老实的让我等锁了,免受皮肉之苦。”说着一把从腰间拔出佩刀。
“我等乃是九莲山少林寺弟子,庙宇被奸人焚毁尚未报官,你等却说我们是乱党,真是岂有此理!”
听闻和尚通报了家门,几位官军纷纷拔出佩刀警戒地站成一圈,围住胡德帝等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抓的便是你们几人,不成想你们竟还敢如此招摇过市。”那为首官军高喊一声:“给我杀,格杀勿论!”
胡德帝听闻,双臂较力,夺过官军手中一条锁链便挥舞起来,将冲在面前的两位官军打了个万朵桃花开。方大洪,李色开等人各自施展起拳脚,把那官军打翻在地,顺势抢了对方的佩刀。几人且退且战,杀出重围,向东门而逃。万幸的是今日十五佳节,万民欢庆所以城门不曾关闭,这才让五人成功杀出。
邓顺得到消息,当即命令大军追捕,誓必要把五人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五人慌不择路,竟一路逃至河边,前有大河拦路,后有官兵追赶,真乃是穷途末路。
马超兴跪倒在地大声呼喊道:“天啊!你真要亡我少林么,想我众人平灭西鲁,解救苍生万民,立下了无量功德。现如今不仅寺院被焚,我等还遭人诬陷通缉,你当真不想给我等活路么!”
追兵已然迫近。几人正当丧失求生之望时,忽见一人踏水而来,此人由水面通过如履平地,五人甚是惊讶,心中暗想,莫不是遇到了神仙不成。
那人上得岸来,五人跪倒便拜言:“老神仙请救我等性命,我们五人都是九莲山少林寺的和尚,遭到奸人陷害以致落魄至此,请神仙教我们渡河之法。”
那来者道:“我并非神仙,只是对岸村中百姓而已,因常要往返于两岸,所以在大河之上搭建了一座浮桥,那桥与水面齐平,寻常人难以发现罢了。”
说着,来人将五僧领至浮桥前,原来那浮桥不过是一块两掌宽的木板浮于水面,月光照射下水面波光粼粼,若非仔细探查看它不见。五人谢过来人,匆匆沿木板过河。追兵到时,他们已到达对岸,逃的无影无踪。官军四下搜索不到,只得返回向邓顺如实回禀。
五僧险险脱离虎口,但是此处距离城关颇近,几人不敢耽误时间休息,一直疲于奔命,这一跑就跑出了四五十里路。此时平原已到尽头,在他们面前出现一座大山,几人披荆斩棘来到山中方敢坐下休息。
胡德帝疑惑不解,几人本是受害之人,怎么成为了叛党遭到朝廷追杀呢?
蔡德忠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前思后想了许久说:“依我看,许寺中那把大火便是邓顺、陈文平他们所放,我猜想他们放火烧寺以后发现我们几人逃了出来,便诬告是我等纵火焚寺。”
“师兄说的有道理!肯定是那两个鸟人干的,他们为了夺取先皇御赐之物便陷害我等,不如我等杀回城去,取了那狗官的性命!”胡德帝叫嚷着说。
李色开对胡德帝说:“师父当年便说你性急暴躁,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脾气,莫说是我们五人,即便是五十人之众恐怕也难以在重兵把守的城关内取那邓顺、陈文平的性命。”
“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在这山里老死不行,旁的不说,这杀师灭寺之仇我一定要报!”胡德帝猛地站起来高声叫道!
方大洪也站起身来说:“胡德帝说的没错,那狗官杀我师父,灭我兄弟,毁我寺院,此仇不共戴天,一定要报!但是我们现在确实没有能力报仇雪恨!硬要杀进城去也是枉自送了性命,那狗官也许还会利用我等的头颅加官晋爵,反倒是便宜了他。”
“师兄!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胡德帝看向蔡德忠道。
其余众人也异口同声地说道:“对!师兄,但凭师兄做主!”
师弟们的信任让蔡德忠十分感动,同时他又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沉甸甸的。现在他们身上不仅仅是个人的性命,还有整个九莲山少林寺的希望,他们是少林寺最后的根苗,只要他们活着,少林寺就有重建的希望,可是如果他们都不在了,那么少林寺也将不复存在,如此一来实在是愧对达宗师傅,愧对在大火中丧生的众师兄弟们。
蔡德忠说:“为今之计,我们应先存活下来,活着就有希望报仇,就有希望杀了那些狗官,就有希望光复我少林门楣。我们且先向山中走走,找个安稳的地方暂避几日风头,朝廷那些鹰犬寻不到我们必然会有所怠慢,待到那时,我们再走出这大山,伺机报仇。”
几人向山中徐徐而行,又行了半日,忽见一条溪水潺潺流过。
蔡德忠看见溪水甚是兴奋,他说道:“兄弟们,天不绝我少林,咱们顺着这溪水而行,定会找到下山之路,好过似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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