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臬司府中。
“什么!陈近南竟被人救走了!”邓顺一脸不可置信地问。
陈文平如实回道:“小人刚刚得到的禀报,此事千真万确,营救陈近南的那伙贼人还杀死了两名百姓。”
69書吧
“死两个百姓算得了什么,只是走脱了那陈近南恐怕后患无穷啊!”邓顺愁眉不展地说。
“大人此言差矣。”陈文平奸笑着说。
“怎讲?”
“大人,想那陈近南乃是钦差大臣,其罪为误伤人命,依律我等需要上奏朝廷,才可给其定罪。虽是我等可以平民愤为说词将其先斩后奏,但始终是容易落他人口舌。现在他被贼人救走,那不正是与反清复明的乱匪沆瀣一气么,此法正犯了皇上的大忌,我等以后便可出师有名,顺理成章地将其就地正法,这也为将来省下了不少的麻烦。”陈文平答道。
“此话有理,不想如此一来,那些匪徒竟帮了我等,现今陈近南罪名坐实,免了我后顾之忧,大喜一件!”邓顺说着开怀大笑。
这十人带着陈近南逃往乱石山灵王庙。那灵王庙的确是个好去处,山前仅有一条羊肠小路可供通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后又有洞穴直通山下,即便攻上山来也可悄然脱身。实属可进可退,可攻可守之地。
众人来至灵王庙主殿内,陈近南跪倒向众人施礼道:“感谢众位英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陈近南有生必报!”
胡德帝搀扶起陈近南说道:“大哥说的哪里话,你的命便是我等众兄弟的命,即便我等尽皆战死也要将大哥救出!”
陈近南仔细打量着胡德帝,后又仔细打量打量其余众人,他确信与这伙人并不相识,于是问道:“恕陈某冒昧,陈某与诸位兄弟素昧平生,各位英雄为何舍命相救?”
胡德帝说:“大哥不认识我等,我等却早已知晓哥哥的大名了!”
陈近南更加疑惑问道:“壮士何出此言?”
蔡德忠走过来,对陈近南深施一礼道:“陈大哥不认识我等,我等也从未与大哥谋面。大哥请随我来,我带大哥去一个地方,大哥便可知晓我等为何拼死也要将大哥救出了。”
众人陪同陈近南走出山门,沿着山墙一路绕到大殿之后,那里有一坟墓,坟前竖立着一块墓碑。
陈近南走上前去,见那墓碑上赫然刻着“先夫秦氏德坚之墓”几个大字。陈近南看着墓碑呆愣愣站在原地,他回过头望着蔡德忠说:“这墓碑上的秦德坚可是……”话音未落,眼中早已是热泪盈眶。
蔡德忠不置可否,只是湿着眼眶望着墓碑默不作声。
“大哥!”陈近南大叫一声跪倒在地,他跪着向前爬行到墓碑旁,手扶着墓碑再也强忍不住那满眶的热泪,痛苦地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那陈近南与秦德坚是生死结义兄弟,秦德坚年长几岁为兄,陈近南为弟。如今兄长之墓就在眼前,怎能不让这铁骨铮铮的男儿泪洒前胸。
陈近南哭了许久,这才有气无力地问道:“我大哥是如何死的?”
蔡德忠刚想说话,远处传来一妇人的声音,正是那秦德坚的亡妻秦氏:“我家兄弟啊!”
陈近南望见大嫂前来,跪拜嫂子道:“大嫂!陈近南来晚了,未能看见我兄长最后一面,没想到数年前那一别竟成为我兄弟的永别!”
说着陈近南又痛哭起来。
秦氏递来香烛纸钱,众人在坟前烧了,每人依次又郑重地给秦德坚磕了三个头,这才离开。
几人回到大殿刚刚坐定,陈近南又问道:“各位兄弟,我大哥是如何而死?”
蔡德忠长叹一声,说:“此话说来话长……”
蔡德忠便将如何与秦德坚相识,那少林寺如何被焚烧,如何被官府冤为乱党,邓顺为求功绩如何滥杀无辜,致使秦德坚送命等事一一道来。
陈近南听后,直气得脸色煞白,双拳紧握。他本是兵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又是皇上御笔亲封的钦差大臣,却只因受那邓顺的冤枉便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大哥秦德坚与世无争,归隐山村,却落个尸首分离,死无全尸。
想到自己,想到大哥,陈近南不由得怒火中烧,气灌斗牛,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拍桌而起,怒骂道:“那邓顺真该受五马分尸而死!我陈近南必报此仇,要让那邓顺血债血偿!”
蔡德忠也站起身来说道:“陈大哥!我等兄弟也皆以此为志,若蒙不弃,大哥可愿与我等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我们誓同生死,共取邓顺、陈文平性命!”
陈近南抢步上前,拉着蔡德忠的手说:“承蒙众兄弟舍命相救,若非众兄弟,我早已是刀下亡魂,今日能与众兄弟结拜实属陈近南今生之福!”
众人哈哈大笑,吴天成、桃必达二人下山,买来香烛纸马等物。众人祭告天地,焚香礼拜,斩鸡头,烧黄纸,又取来烈酒一碗,皆刺破手指将鲜血滴入碗中,每人一口将其分食了,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荣辱与共,血脉相连。
众人取来弩箭十一支,折箭立誓曰:“天之长,地之久,纵历千万年,亦誓报此仇!”
话分两头,众人于乱葬岗劫走陈近南后,邓顺、陈文平每日佳肴相伴,美酒相陪,只是苦了城中的府役们。邓顺每日派他们出外搜寻,辛苦非常。
府役中有两头目,名为周大、李季,两人已多日未曾回家,整日就住在臬司府班房内,怨气渐重。这日两人出门后赌气前往酒楼饮酒。
李季低声说:“那邓顺、陈文平,真乃人中之牲畜,我们每日辛劳,有家难回,他们却整日笙歌。”
周大说:“尤其是那陈文平,狗仗人势之辈,须知当初他不过是个罪臣之子,如猪狗一般流落街头,若不是我将他引入臬司府门,他哪有今日富贵!”
李季大骂道:“那猪狗东西,平日里对我发号施令就如一品大员一般,真恨不得将那厮一剑杀了。”
“连同那邓顺一并杀了,两人捆绑起来丢进粪坑。”
两人说完哈哈大笑,心中哀怨得以释放不少,几杯浊酒下肚,两人已有些晕晕沉沉。
“李季兄弟,我们这有家难回,每日寻找也不见那陈近南身影,如此下去不知还要寻找多久。”
“正是如此,想那臬司府每日才给我们多少俸禄,实在不值得我等如此拼命。”
“你我要想的开些,莫不是你当这府役真的是为了为国尽忠不成?”
李季大笑道:“我为国尽忠,谁为我尽忠,依我看来,你我都是凭良心做事之人,拿他官家多少银子便做多少事也就罢了。”
“正是如此啊。”周大说:“我看其他兄弟与你我想法也相近,你看日前那乱葬岗中,十人前来劫法场,只见杀了两个看热闹的百姓,官家兄弟们便比那围观百姓跑的还快。”
李季拍手大笑道:“理当如此,我等也不是天兵天将,吃香受拜便可长生,每日全家吃喝用度那个不是银子,就我们那点俸银,为官家看看门户也就罢了,真说动刀动枪,只有痴人才会冲到前面。”
“兄弟,那我们还找不找那陈近南?”周大明知故问道。
李季说:“大人既然有命,咱们就每日出去转一圈也就罢了,真要找到那陈近南,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打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到时候若是折断头发,刮破皮肤,那岂不是犯下了不孝之罪。”
周大笑道:“我也正是此意,谁愿意去寻便寻,我等就混日子也就罢了,更何况大人朝令夕改,明日之事还不知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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