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自晨间去了长老院后,便一直没回来角宫。上官浅醒得晚,但她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侍女来到卧室门口,低头问道:“夫人,需要奴婢为您宽衣吗?”
上官浅已换了一套寝衣,榻上和身上都清清爽爽的,她垂眉,应该是宫尚角给她换的。
她微微动了动肩膀,快散架的疼痛感瞬间弥漫全身。
“不必,先下去吧。”
侍女答了声是,回身刚好撞上宫尚角的袍尾,几个侍女大惊失色,低头跪下:“角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昨夜宫尚角生气的样子还在她们脑海里浮现,他的样子实在可怕,下人们都比往日更拘谨了。
但宫尚角只淡淡说了一句:“都下去吧。”
侍女们低着头走出几十米,才敢悄悄回头看一眼,卧室的门已经被合上,几人不敢再看,齐齐缩着身子往前走。
“昨夜公子和夫人吵得那样厉害,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样了。”
“今晨我去给夫人端热水时,她还未醒,我瞧见她颈上都是痕迹,看着可怖得很。”
“难不成公子对夫人动了手…”
“嘘!别说了,你要掉脑袋吗?”
“...”
宫尚角看了一眼乖乖躺在榻上的上官浅,抿着唇不说话,他径直踩过地面扔着的黑衣,走到她榻前。
他坐在榻旁,理了理袍尾。
上官浅闭着眼睛听他的动作,衣服摩擦声停下后,他没有说话,房间里寂静得让她心慌。
宫尚角应该已经消气了吧。
昨日她主动贴过去,他也没拒绝,虽然粗鲁了一点。
宫尚角看着她闭着眼睛装睡,薄薄的眼皮却掩盖不住她此刻的躁动。
他没说话,兀自掀开她身上的被子。
她的双手规矩地放在腹前,平稳地呼吸着。
宫尚角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伸手拉开她的寝衣。
意识到宫尚角要做什么之后,上官浅连忙睁眼拉住他的手,“公子…你要干嘛?”
他没有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言:“醒了。”
见他没有疑问的意思,估计是早就知道她在装睡,她心虚地嗯了一声,“刚刚醒的。”
宫尚角没再说话,将手从她掌心抽出,握住她的脚腕拉开,他俯身去看,手里拿了一个白玉的小罐子。
白日的光明晃晃的,从纸糊的窗透进来,她什么都看得真切,宫尚角也一定看得更加真切。
她挣扎着夹回腿,却被他用力攥压着。
“上药。”宫尚角眉心蹙起来,他没看她,低着头给她抹药膏。
皮肤一碰到清凉的药膏,她便更控制不住地躲,但宫尚角也没生气,说了句“别动”就继续涂药。
上官浅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模样,只好抓着锦被忍住那股痒意。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宫尚角今日也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袖上金丝翩若惊鸿,衬得他肤色白上许多,发冠比平日简单得多,昨晚他发后垂着用于绕辫子的金线已经不见了。
她的目光移到他瘦削的下颌骨,一路沿着流畅的面部线条看上去,是他长得恰到好处的五官。
俊美矜贵,清冷淡漠。
跟昨日判若两人。
上官浅收回视线,屋里气氛太沉闷,她忍不住开了口:“公子,你的伤可处理好了?”
宫尚角垂着眉眼给她涂完,他将药罐放到一边,又拉好她的衣服。
“死不了。”他起身净手,留下这三个字。
上官浅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她低垂下长眉,心头有些酸涩。
她昨晚哄了他那么久,还以为第二天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醒来,他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这世上哪有人醋意这样大,吃了她的示好还不愿意低头。
她心里浮起些气,索性拉上锦被盖住自己。
这醋,他爱吃便吃,她是再没有精力去哄他了!
宫尚角没注意身后的响动,刚净完手时,屋外传来宫远徵兴冲冲的声音:“哥!”
宫尚角回头看榻上的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被子又睡了。
他转身拾起她昨日穿的黑衣,一股劲扔进旁边的篓里。
宫远徵拎着药包踏进屋里,宫尚角刚好出来,他看了弟弟一眼,语气淡淡:“来了?”
“嗯,哥,我把解药研制好了,她吃上七日便能好,我做过试验,很有效果!”说罢他往哥哥身后看了看,有些疑惑地问:“她…”
宫尚角向前走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药交给下人,等会来吃饭。”
宫远徵点了点头,“还有金创药,我也让药房送来了一箱,有什么需要的哥哥尽管吩咐我。”
宫尚角总算有了点笑容,他扯了扯嘴角,“辛苦了。”
宫远徵笑得真诚,他说了声“不辛苦”,“但是,哥,你怎么会被一个寒鸦划伤,哪怕内力还没恢复,也应该能全身而退。”
“他不是普通的寒鸦。”宫尚角轻声说道,似乎是不想谈这件事,他闭住唇,抬腿走了出去。
宫远徵看了一眼内屋关着的门,没有多想,也跟了出去。
昨夜角宫的事不知为何传开了,宫紫商拉着云为衫跑来角宫,借看望之名行八卦之事。
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寝殿外空无一人的景象,宫紫商“哗”地一下拉上房门。
云为衫在一旁倒茶,“紫商姐姐,我们又不是做贼,何必这样。”
“哎呀,你不懂。”宫紫商提着紫裙小步过来,她猛地往垫上一坐,神秘地笑了笑,“这样比较刺激,有氛围。”
上官浅被她逗笑,她轻轻地扬起嘴角,宫紫商见她笑得美,手掌拾住她的长指,眯着眼问道:“浅浅,听说昨夜你们吵得厉害?”
上官浅被问得一愣,昨夜殿前值守的人少,宫尚角又发脾气赶走了侍女,这种事情,怎么还有人敢往外乱说。
她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
宫紫商看着她眼下透上的粉,笑容的弧度拉开,“怎么吵的?”
“是不是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将怒意全宣泄成了情欲…”宫紫商越说越兴奋,云为衫咳了一声,往她身前放了杯茶。
“紫商姐姐,我们是来看望上官妹妹的。”她抬起圆圆的鹿眼,“喝杯茶下下火吧。”
宫紫商傻笑了一声,松开上官浅的手,“不过,你们是因何吵架?自你和宫二成亲后,我觉得他脾气好了不少。”终于不再整天死鱼脸的样子了。
上官浅闻言愣了愣,宫尚角今早去长老院,难道没有汇报她出谷的事吗?
“我们…”她犹豫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宫紫商猜测:“应该不是生死之仇,敌对之恨吧?”
听说昨夜宫尚角还派了侍卫去守密道,千万别是他妻子的原因。
“不是。”上官浅垂下长睫,没有多说。
宫紫商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了啊!夫妻之间吵架,无非都是些小事。宫二能发脾气,那必然是––”她暧昧地看向上官浅,“吃醋了。”
上官浅一脸被她说中的样子,惊讶道:“大小姐原来还懂揣摩人心。”
“那是自然。”宫紫商岔起胳膊,得意地哼了一声,“我懂的何止这些。”
“只是这宫门能让他有醋意的人,我实在想不出来。”宫紫商摸摸下巴,疑惑地问:“莫非,是你的旧情人?”
云为衫在一旁静静喝茶,她放下茶杯,淡声道:“在无锋生活的人,哪有谈情的机会。”
“那就奇怪了。不过这不重要,”宫紫商无所谓地挥挥手,“我跟你说,男人都好哄得很,你若想与他和好,亲一亲抱一抱,再不济睡一觉,隔天就没事了!”
上官浅被她直白的话呛到,她咳了几声,放下手里的茶杯。
她倒是都做了,他不也还是没消气,早晨对她冷漠得很。
“他要是没反应,那就是装的!”宫紫商喝了一大口茶,继续说,“这个时候就别理他了,他若是真爱你,我保证,到时候先心慌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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