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宇仿佛是被提醒后突然想起般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记起来了,当年确实是在拆迁的时候出现这个符号,太多年了,一时间没想起来。听下面人说过,我也没在意,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实在抱歉。”
董昊略带嘲讽道“谢总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因为暴力拆迁死了三人,两名肇事者判了死刑,谢总竟然不记得了。难道谢总对自家项目的细节不了解吗?那三个人怎么死的?”
“董队真是抱歉,这个事情确实过去太久了。我只是一名企业家,负责公司的日常经营,不涉及具体的项目细节。我们是项目总负责制,出了这事,团队向我汇报过,当时我还责令项目团队要做好赔偿工作,不能让受害人受一丝委屈,更不能让老百姓觉得我们缺少担当。后来我听说是因为几个混混喝醉酒闹事,搞得乌烟瘴气的,为此给我们集团名誉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说完,还重重地发出来一声叹息。
董昊和小张对视一眼,都感觉出谢天宇的油滑,这话更让董昊听了感到一丝不舒服,什么叫搞得乌烟瘴气,这是抱怨营商环境,还是抱怨治安环境,董昊撇了一眼谢天宇,他压了一口气继续问道,“当时是哪个项目总在负责?”
“嗯...应该是赵龙,这是我们来燕城第一个项目,当时特意让他来负责。”谢天宇故作沉思后回答。
董昊内心想笑,但是还是冷着脸诧异道:“关于赵龙的事情我们一会再聊。”他继续追问道:“这么说你并不了解当时的暴力拆迁案?”
“我确实不太熟悉,您知道我们做地产开发的,少不了这些事情,到处都有拆迁闹事,赔偿嫌少的事情,甚至好多人因为争夺拆迁款大打出手,家里闹的分崩离析,听说也有不少闹出人命的。好在国家执行了招拍挂政策,我们现在基本都很少碰拆迁的项目,折腾不起,费时费力,还容易赔钱。”说话间,谢天宇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大为感慨。
董昊神色漠然,眯着双眼目光锁定在谢天宇的脸上,语气似有不屑,“你是否认识这个人?”说着,他又递给谢天宇一张照片,上面是疤脸。
谢天宇接过照片,看了片刻后摇头:“不认识,我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69書吧
董昊冷静地看着谢天宇,语气坚定:“谢总,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你和这个人之间有过联系。你在认真考虑一下,我们是为了调查真相。”
谢天宇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仍然保持冷静:“我对你们所说的一无所知,如果真有什么联系,那是我也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
好一个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董昊深深地看了谢天宇一眼,语气严肃:“赵龙去哪了?”
“我也同样好奇,我也找他好几天了,我公司的员工说,上一次咱们警察同志去过公司找他,也就是几天前的事情,还没有找到吗?”谢天宇反问道,不待董昊回答,“如果咱们警察同志找到他,也请告知我一声,公司财务和我说他支取了一笔钱到现在都没有归还呢。”
董昊内心一顿腹诽,知道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信息,他起身说道:“那今天就先这样,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在联系你。如果你想起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告诉我们。”
谢天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小张送离了谢天宇回到会客室时候,董昊坐在那里抽着烟。小张说:“董队,谢天宇就太滑了。不过他的表现有些奇怪,一概否认是什么状况?”
董昊皱眉思索片刻,回应道:“他肯定在隐瞒什么,但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逼迫他交代。咱们有都是时间,慢慢查,我不信找不到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
两人继续聊了一会讨论了下一步的计划,董昊也和小张说了让他配合自己调查开发商,只不过这个事情要严格保密,这是局里的秘密任务,因为之前二人就一起调查过一段时间,尤其是他们拿到熊启妻子提供U盘的时候,便是二人共同查看的。小张想都没想地应了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他觉得这是董昊对他能力的认可,更是对他的信任。
与此同时,赵国华如约来到了云霞山庄,想起第一次来山庄见萧军,然后第二次见老翁,林林总总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他突然觉得这里面也许有些关联也说不定。但是他又想不出具体原因,停好车,老翁早早的等在的院子里面。
赵国华下车看到老翁,老翁快步上前伸出手与赵国华重重地握在了一起,“恭喜赵局长破获重案,饭菜和酒都准备好了,咱们里面座吧。”
赵国华并没在意,打趣道:“难得翁总一个人,林秘书没来呀!”
老翁无奈地一叹,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惑“为情所困!”
赵国华流露出一丝吃瓜的神采,“也不知道哪家的才俊,配得上林秘书呀?”
老翁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他不明白赵国华的,他略显惋惜道,“男朋友死了,所以林小宁这几天都请了假?”
赵国华为之一顿,下意识地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老翁的内心更加不解,他还是回应道:“林小宁的男朋友就是应晨,这几天林小宁正在帮他处理后事。”
赵国华愣在了原地,这个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应晨出了车祸只知道他是粤洲老板,在燕城也有产业,而且和曾习视有竞争关系,但是真不知道林小宁和应晨是这个关系,他暗自记下这条信息,回头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他看着老翁的目光,沉默片刻后,试探道:“应晨就是那个想要消失的人吧?”
老翁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两个人来到包间内,餐桌上早已准备好丰盛的菜肴,茅酒的香气随着呼吸渗入身体,酱香沁人心脾。房间内仅留下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服务着,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赵国华今天赴约的目的就是为了了解一下老翁如何实施的计划,还有就是他想打探一下关于暴力拆迁案的事情。赵国华挥手示意服务员出去,他不缓不慢地说道,“翁总说说这次的事情吧?真凶手在哪,下一步还要干什么?”
老翁并不感到意外,而是自己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缓缓地回应道:“我并不知道真凶在哪,更没有下一步,请赵局长放心,我们现在是战友,革命友谊。”
赵国华内心不屑,脸上的表情严肃几分,他盯着老翁无形的压迫感释放而出,他一字一句开口道:“王五是我的老师,我不管他做过什么,他有恩于我便是事实,他就这样死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并且王五老师交际甚广,说不定省里某些领导也在关注这个事情呢!”
老翁毫不示弱地回应着赵国华投射而来的压迫目光,他并没有动气反而露出真诚的神色,目光清澈,慢慢地回应道:“王五教授的事情让我感到惋惜,我与他有过几次合作,我个人非常认可教授的能力。但是我确实不知道凶手是谁。我的目的很简单,借着这个事情浑水摸鱼,最好能借着这个事情把竞争对手干掉,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提供了三份资料,但是这三份资料都是真实的,真伪你们应该验证过了。”
赵国华微蹙眉头,“我理解,你在表达这是曾习做的?”说罢,他看着老翁,等待老翁的回答,然后老翁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看着赵国华。赵国华又继续道,“你和曾习是什么矛盾?”
“派系竞争。”
“暴力拆迁案,到现在你也没有提供过完整的资料?”赵国华满含深意地点拨着。
“不是不提供,而是没有,留下的想必你们也都看到了,而且我真不知道具体事宜。我是个投资人,我并不关心具体的操作细节,我们只关心报表和利润。关于龙腾燕城所导致的暴力拆迁案,我觉得这事情很复杂。并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据我后来了解这里面确实出了命案,细节怎么处理的我并不知道,死的人是被压死的还是非正常死亡,说实话我也不关心,听说最后闹事的混混被判了死刑,龙腾为此也进行了一部分赔偿,就算完事了。”老翁端起桌面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继续道,“这里面道道比较复杂,基本上都是资本运作的手段和商业手段而已,但是这里面牵扯的主体机构非常多,利益关系链条非常复杂,就像蜘蛛网一样盘根错节,说他毫无意义。”
赵国华皱着眉头,听着老翁的陈述,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一家三口是什么?人”
老翁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也没了解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不能管的。”
两个人喝着酒,又聊些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赵国华在心里做了个大致的梳理,王五出事后,老翁想借这个事情拉曾习下水,借此排除异己,所以他提供给了赵国华三份指向性材料,这才让他们抓到了向南。但是向南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扛了下来,警方一时间陷入了困局。此时曾习也陷入了自己的困局,面临着200亿的战略投资亏损,所以他们找到了米国华尔街投行的人进行股权融资,据说是投行的人看上了应晨的新能源公司,就在这时应晨出了车祸,而这个车祸应该是老翁策划的,虽然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所以,维修工牛杰应该是老翁安排的凶手,估计这个事情被曾习知道了,所以他安排人除掉了牛杰,打乱了老翁原本的计划,才有了后来赵国华质问老翁的事情。老翁不得不另外布置,安排了新的凶手,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耽误了两天多的时间,而这个凶手就是张万森。为了把事情做实,老翁在电话中问了赵国华很多关于案子调查的细节问题,而这些问题完全是让张万森了解案情,交代的细节用的。如果真的是曾习,那么他也是个狠角色,王五很有可能就是他迫害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害王五?这是赵国华想不明白的,暴力拆迁案的卷宗完全没有这个人,而且师傅好想和他并不熟悉。
赵国华将一根烟抽完,捏灭在烟灰缸里,他看向老翁:“曾习和王五有什么过节吗?”
老翁内心为之一笑,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他面色如常地回应道:“据我了解好像没有太多的恩怨?”
赵国华还是问了当年项目运作的一些事情,老翁也如实作答,当年,他们和政府签了大框架协议,然后配合政府引入龙腾集团对片区进行全域规划,他们左手出资联合金融机构、银行、地方国企、政府、产业投资资金共同出资做LP,右手做GP,打造一个资源平台,由这个平台去投资某个项目或者某个代持公司运作具体项目,再通过运作将项目变成金融产品对外发售,采用募集来的钱用去投资具体的事情,这里面也包含整合来的开发贷、抵押贷、项目贷等。了解到这些信息有,赵国华终于明白了老翁为什么说的其中的利益关系十分复杂。这里面确实牵扯很多合作方,而且这些合作方都是有一定背景和资源的,不说别的,单单搞定城投公司、银行出资出力就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更何况他们这里不单单只有这几家机构,赵国华早就知道资源运作的重要和复杂,但是完全没想到,一套神操作下来,可以一分钱不花的撬动几百亿的投资,然后开始滚雪球,在这个大池子里面大家都赚得盆满钵满的,大家都骂黑心资本家果然没错。
他知道老翁并没有说假话,至少这里面八层以上是真实的,因为他在萧军那里也同样了解到了一些相应的信息,大致脉络还是相同的,看来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没有找到,或者说,更深层次的问题是老翁或者萧军也不知道的。也有可能是他们都有所忌惮,守口如瓶,到底是什么?这激发了赵国华强烈的好奇心。
两人话锋再转,聊到了一些轻松的话题,然而,赵国华心中的疑虑却愈发加深。在云霞山庄的包间内,气氛微妙而紧张,时而目露疑光,时而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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