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落,我现在终是体会到了,你当初的那种感觉。那时候我还不懂装懂的安慰你,想想是多么可笑!”北笙抿起一口酒,似在嘴里细细品味,抬眸间目光凝视着窗外院落里那棵梧桐树,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然而,风不尽人意,亦散不尽愁思,随着最后一片梧桐叶的飞舞,终是越过了世俗的围墙,却死亡在不知名的角落。雪地里只剩下光秃的树干与残缺的枝桠,他的眼神中徒留无尽迷茫和失落。
人的一生就好似这一片树叶,从叶芽开始生长,经历外界风雨后向阳而生,最终成长为新鲜的绿叶,而后于一个晴天,清风中摇曳,在地面印出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又会慢慢地发黄枯萎,最后,一切都消散在风中,尘埃落定!
记忆如气泡破裂,我收回视线,有些懵然地看着他,不明白意指的是什么,只得喝下一口酒,没有回话。
“唉!”深吸一口气而呼出,北笙又抿下一口酒,萦绕在口腔的味道让他咋舌。良久,他才慢然收回目光,杵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灯光在脸上显落阴影碎片,仿佛写满了心事。
他没有期待我的回答,或者说此刻的他已经被茫然与世界隔离,沉浸自我,根本关注不到外界情况。
与此同时,在酒馆一角,几米处的沐筱心神不宁,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深深刺痛着她的心,漂亮的眸子在灯光下都暗淡几分,添烛时眼角余光总有意无意地向我们这边瞥来,其中的担忧或许只有她自已知道………
沐轻颜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偏起脑袋瓜,粉唇轻抿间白皙的脸上两颊鼓起,看上去非常俏丽可爱。那灵动的双眸忽闪,冒出着大大的疑问,目不暇接似的一直在我们三人间游离。
看了一会,她这才收回视线,却没有多问,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自顾自拿起篮子走到另一处。
……………
半晌之后,北笙拿起酒杯在空中摇晃一阵,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明晃发亮,仿佛一袭短裙、舞动腰肢的女人,有种引人颓靡的诱惑。
旋即他又放在眼前,透过那四分之一的酒液看向窗外,脸上表情淡然,打破已久的沉默,缓缓开口道:“那天回去我们并没有继续吵架,她将我带到沙发上照顾,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耐心的听着我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说着说着,他慢缓放下酒杯,似是想到了那美好瞬间,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埋下几分落寞。周围气氛也终于不那么沉闷,见状,我轻松一口气。
“后来……”北笙抿下一口酒,脸上笑意止不住,语气都提高不少,有些欢快地继续说道,“后来…我酒醒了,她明明很心疼,却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自已默默走在窗前,背对着我,说‘我现在很生气,你还不快点过来哄我?’。我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在那一刻,我的世界中唯有她的身影,并且想余生都是她!”
“那不挺好的嘛?你又为什么伤心呢?这么好的女孩!”我看着他问道。北笙开始述说,便是迈出了第一步,我要做的是引导和开导话题。
“是啊!她很好…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对于谈恋爱而言…对方爱你,对你非常好,这就够了。可是……结婚呢?难道当她父母问我拿什么结婚的时候,我说就凭我爱她吗?”北笙神情迷茫地看向我,混浊目光中略带希冀,问出了我之前没有回答的话题,仿佛我这个“过来人”能给他答案。
可他终归得失望了,因为我并不懂这个答案,如果可以,其实我自已也迫切想知道。于是,只能转移概念般问着:“所以…你是觉得自已配不上她?”
闻言,北笙眼中刚燃起,微弱的希望之光就这么破灭了,随后无语地低头似在默认,目光变幻间又看向窗外,我也随之一同看去。
正时屋檐下覆雪掉落,“刷”的声音好似隔窗传进我们的耳中,院落一片空白,唯有枯老的梧桐树在雪中屹立不倒。
他入神地看着窗外,不知是在看向梧桐,又或是镜中之人,眼神传递出心情,就如同窗外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充满了矛盾和困惑,无法平静!
片刻回神,北笙摇头叹气一声,右手紧握着酒杯,声音低沉仿佛失了全部力气,感慨地说道:“我是檐上三寸雪,她为人间惊鸿客,以前在古代,人们谈婚论嫁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那你觉得,我又如何配得上她?自惭不是梧桐树,安得朝阳鸣凤来!”
话落,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却缄口不言,喝下一口酒,由于酒量不好,所以每次也只喝下一点。
我听后默然,像是一只被猎人瞄准的兔子,本是打算安慰他的,不过现在这么看来,反倒要把自已绕进去了。
酒馆里的灯光照进眼眸,刺痛到让我有些恍惚,只得将杯中剩下的酒一口灌下,以此压下脑海里那些即将升起的片段。
大抵是酒喝太多,又或者是身上衣服穿多了,莫名的很闷热,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我越来越烦躁,好似一双巨手在身后推动,将我推向情绪爆发的边缘。当回忆上头的这一刻,就注定了无法阻挡。
在大学时期,我对所谓阶层是没有那么感触的,因为那时候年少轻狂、年轻气盛,以至于心比天高,认为自已并没有比有钱人差什么。包括那时候的情敌——傅轩辞。
所以,在后来我才会不惧别人眼光,去追求清舒,并与她在一起………但真要这么说又有点不太恰当,因为后面我才明白,我们两个都是一见钟情,然后两情相悦。
那时的我们也被人羡慕,在海边相互依偎,看黄昏的晚霞,看落日陨于大海,呼吸凌晨的空气………
69書吧
只不过后来,当我们毕业进入社会,面临着处处碰壁,这份人人都羡慕的爱情,在一个雨夜,随着她的不告而别,连同那座美丽岛屿,一瞬间轰然坍塌。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清楚的明白,她就如同慕晴雪一样,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正视起这个所谓的阶层,但正因此,也就似现在北笙这般………不过,相比我而言,北笙又是幸运的,因为沐筱没有离开他,一直陪在他的左右。
就如同之前聊天时辰风提到的,我与清舒对比北笙与沐筱,是完全不同的,这是人的性格使然。
……………
窗外的飞雪停落,剪断了我的思绪,院子逐渐在眼前显现,望去依然是一片雪白与高高的围墙。
青石墙上染雪,如同天堑鸿沟,显得更加庄严肃穆,里面的人翻越不出去,他们便会幻想着,在那外面是怎样一番景色?
倘若这时外面的老巷子里走来一位女子,面容绝美艳丽的女子,她一袭似火长裙,撑着油纸伞………又是否会在此处驻足,与我隔墙对望?那她,是否还会记得我曾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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