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素娥继续说道:“那一年,我才十九岁,我们村子来了一批知青,我爹也就是你外公是这批知青里的队长,我也每天跟着你外公到生产队里去干活挣工分。后来在这些知青里我跟一个叫李德生的年轻人看对眼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们就好上了,那时候妈妈年轻不懂事,经不住他的花言巧语,我们俩在大家都睡觉的时候,经常偷偷跑出去约会,每当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跟我说城里有多么多么的好,他说会带着我去城里生活,说城里面有四个轮子的汽车、有在海面上行走的轮船,还有城里人吃的都是白米饭,配猪肉和鱼肉还有海里的一些海味之类的食物,青菜都很少吃的,就这样我开始越来越迷恋他,憧憬着有一天他带着我到城里去生活的画面,后来,我心甘情愿的跟他发生关系,事后,他也一在发誓说会娶我,在他回城的那一天,他还跟我说,他回去安顿好,就会回来娶我的,最后他走了。他走了之后,我才知道我怀孕了,他没有兑现他的承诺,而我却在家里迟迟不见他回来接我。我就这么被那个挨千刀的给骗了。后来我的父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本来也想过把孩子打掉,但又怕被人发现,那时候家里穷,也没有多余的钱到市区里打胎,所以你外公和外婆把我偷偷地藏在地窖里,等着把你生下来,等你每月没多久,你外公打听到了市区里有一家孤儿院,他和外婆经过商量让我把你送到孤儿院去,后来就这样你就到了孤儿院里生活了。而我回到家里,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未婚先孕的事情,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时候我自杀过好几次,都被你外公和外婆发现救了回来,最后没有死成,我只能嫁给一个比我大十五岁死了老婆的鳏夫,就这样和这个男人结婚了,生完孩子之后,他天天打我,还经常不给我饭吃,现在孩子长大了,大儿子不管我,儿媳妇天天跟我吵架,小儿子又因为小时候发高烧,脑子又烧坏了,现在变成一个傻子,还要我养着他,这几十年来,我过得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赖素娥带着哭腔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曾经过往。随后她抬起肥胖的手,往鼻子上捏了一把鼻涕,想往地上甩,又看看干净的地板,又把手收了回来,往衣服上蹭了蹭,偷偷地瞄了一眼钱忆敏,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她赶紧闭了嘴,不敢再说话了。
钱忆敏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是一个私生女,这下她是更加厌恶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双手紧握拳头,她已经实在听不下去了。
赖素娥说了那么多话,她只听到了一句,自己是个私生女,其他的,她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也不感兴趣,她也压根不想认这个女人做母亲,更不想知道她家里有什么人。
钱忆敏愤怒地大叫起来:“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你不是我的母亲,你给我出去!”钱忆敏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赖素娥,她一只手指向门外,让赖素娥出去。
赖素娥还沉浸在回忆当中,想着曾经的过往,突然被钱忆敏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吓了一大跳,她抬头看了一眼钱忆敏,凶恶的表情让她看着有些害怕,赖素娥缩了缩脖子。
避开了钱忆敏凶狠的眼神,嘴上却还是毫无畏惧地说着:“你让我走我就走啊?你是我的女儿,我可是你亲妈啊,我想住在这里几天不行吗?”
钱忆敏气得简直要吐血了,她恨不得拿一把刀,把这个女人给砍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那你想怎么样?才肯罢休!”
赖素娥把脸撇向一边:“我不想怎么样,你房子这么好,我想在这里住两天!”
钱忆敏实在拿这个女人没辙了,她“扑通”一声在赖素娥跟前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大妈,我求求你了,你饶了我吧!你如果留下来住,我丈夫会不要我的,我儿子也会嫌弃我,他们会把我赶出去的,我求你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赖素娥一听,如果自己留下来的话,女儿如果真的被他们赶出去,到时候她母女俩什么东西都得不到,这样的话太冒险了。
她把肥重的身躯挪了挪,跟钱忆敏说:“那这样的话,我就先不留下来住了,等以后他们愿意认我,我再回来住吧!我看你也不差钱,你再给我一些钱吧,我保证以后不来打扰你!”
钱忆敏低着头,语气冰冷地问道:“你要多少钱?”
赖素娥用她那不大的三角眼眼睛转了转,贪婪地说:“你给我五百块吧,我保证以后不再到你家里来了。”
“我给你一千,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就当没有见过我,以后路上碰到也要装作不认识,不要去找我的家人,我提的这些条件你能答应吗?如果可以,我就给你一千!”
钱忆敏强忍着怒气,她希望这个女人赶紧离开这里,她一刻都不想看到她。
赖素娥一听女儿要给她一千块,把嘴一张,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听错吧,女儿要给自己一千块,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一千块钱,不要说一千块了,要不是前几天女儿给了自己一百多块钱,她连一百块钱都没见过。
赖素娥心中暗喜,嘴上却说:“那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
钱忆敏见赖素娥答应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揉了揉膝盖。
她嘴里又蹦出一句:“你可要说话算话,你等着!”
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赖素娥见她往卧室里走去,她也站起身来,蹑手蹑脚跟着走了过去,她走到钱忆敏的卧室门口,伸长脖子往房间里看了看,卧室里面的装修也非常豪华,床铺架、床头柜、桌椅、衣柜、梳妆台等,都是红木材料制作的。
这些家具以明清风格为主,制作工艺精湛,雕刻细致入微,透露出一种古朴典雅的气息。
架子上放着一些精美的陶瓷艺术品,床头柜摆放着两个青花瓷的花瓶,衣柜上放着粉彩瓷。这些瓷器不仅具有收藏价值,还为卧室增添了一种高雅的气息,墙上还挂了几幅字画,这些陶瓷艺术品和字画不仅具有艺术价值,还能彰显主人的文化内涵。
豪华床铺采用的是高档红木材料和舒适的床垫制作的,床上的被褥是浅蓝色的丝绸面料、里面套着柔软舒适的绒被。赖素娥心想着,如果能在这样的床上睡一个晚上,就是死了也愿意。
赖素娥又见女儿从一个皮包里拿出来一把钥匙,走到窗户下的一张桌子跟前,用钥匙打开了中间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牛油纸信封,里面装得鼓鼓的,见她从信封里抽出了一沓钱来,拿在手上数了数,然后把钱放在桌子上,又把信封里的钱整理好,放回抽屉里,关上抽屉。
赖素娥见女儿要出来了,赶紧离开,快步的走到沙发上坐下,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强装镇定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钱忆敏出来。
不一会儿,钱忆敏手上拿着钱走出来了,她走到赖素娥跟前。
愤怒地表情还没有褪去,把钱往茶几上一放,冷冰冰地说道:“这里是一千块,你拿去,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赶紧给我出去。”
赖素娥见到桌子上的钱,把她那一双不大的眼睛,瞪得老大了,她直勾勾的看着茶几上的一沓百元大钞的老人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咽了咽口水。
她支支吾吾地问道:“这……这都是给我的吗?”
钱忆敏压住内心的怒火:“是的,都是你的,但是你要发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好,不找你,一定不来找你了,我发誓。”赖素娥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去拿茶几上的钱,她如获至宝地拿着钱数了又数,足足有一千块钱。
赖素娥看着这么多钱,根本没听清楚钱忆敏说的话,
“你现在就发誓,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如果你不发誓,这些钱就不是你的。钱忆敏愤怒地说着。
赖素娥被钱忆敏愤怒地声音给吓了一跳,她回过神来,赶紧把一只手抬了起来,伸出三个手指指着天花板。
慎重其事地说道:“嗯,好的,我发誓,我赖素娥今天拿了女……哦,不对,你的名字叫什么?
钱忆敏不耐烦地说:“钱忆敏。”
赖素娥又说道:“我赖素娥今天拿了钱忆敏这些钱,从此以后,我就不会再来找女……钱忆敏了,我和钱忆敏以后在路上碰到要像陌生人一样,装作不认识,以后互不相干!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说完,赖素娥把钱往裤兜里一塞,站起身来,对着钱忆敏说:“女……哦,不对,应该叫钱忆敏,那我走了。”
钱忆敏说道:“你再等一下。”
她走到房间里拿出来皮包,从里面拿出来一条弥勒佛玉坠。
钱忆敏凶巴巴地跟赖素娥说:“还有这个东西还给你,你不是说这个东西是你的吗?这条项链应该是我小时候捡到的,我现在把它还给你,现在我看到这条项链,都觉得恶心。”
说完,把那条弥勒佛玉坠狠狠地往赖素娥身上一扔,赖素娥赶紧接过玉坠,生怕这条玉坠摔坏了。
赖素娥说道:“好吧,既然你不要了,我就拿回去吧!”
赖素娥转身正要向门口走去,看到垃圾桶旁边有两盒精美的礼盒。
她转过头问钱忆敏:“你这两盒东西是不要了吗?如果不要你就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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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忆敏怒气还未消,恶心地瞪了赖素娥一眼,用嫌弃地语气说:“都是垃圾,你要就拿去吧!”
赖素娥赶紧提上两个礼盒,快步地向门外走了出去,生怕钱忆敏会后悔,把钱和东西都要了回去,她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在钱忆敏的眼前消失了。
钱忆敏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赶紧关好大门,走回了屋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上,她压住心中的怒火,想着刚才赖素娥说的一番话,她的内心犹如波涛般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想着自己既然是一个私生女,她的父亲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她的母亲是一个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人,现在又是一个既邋遢、贪婪、恶心,又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大妈,她要如何去面对这样的身世,她恨自己的父母,也恨自己,如果这次不一个人坐车回娘家的话,就不会遇到这个女人,现在就不会出现这些事情,她悔不当初。
她又想起了儿子的事情,要不是为了躲开那个顾兰清,自己就不会回娘家,没有回娘家,她就不会遇到这个乡下大妈,都是那个乡下女孩害的。如果知道自己是个私生女,还有一个那么恶心的亲生母亲,她情愿自己的身世是一个迷,永远也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钱忆敏又对顾兰清增添了几分恨意,心想着:“决不能让这个顾兰清和城儿结婚,遇见她以后肯定没有好事。”
钱忆敏也没有心思打扫卫生了,她悻悻地站起身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卧室走去。
赖素娥从钱忆敏家里出来,走到公交车站等车,她摸了摸裤兜里的钱,心里美滋滋的,今天收获可不小啊,得到了这么多钱,她如果是卖菜干的话,她这辈子也卖不到这些钱。
她想着,应该把这些钱拿去存起来,不能放在身上,放在身上不安全,她要先回去拿身份证,再出来去银行办一本存折。
这时候,一辆12路的公交车向公交车站开过来了,公交车在站点停下,现在公交车上的乘客不是很多,赖素娥上了车子,前面的座位都坐满了,她提着两个礼盒,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双人座位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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