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棉对她的同情又加了几分:“那如今你们姐弟俩可有落脚之处?”
涂三娘用袖子擦过眼泪,说道:“我们在城里投靠亲戚,就是舅舅家。今日若不是侠女相救,只怕三娘早没命了。”
慕棉瞧着涂三娘年纪轻轻,穿得很朴素,全身脏兮兮的,好像是风尘仆仆逃命的,对她的怜悯盖过了怀疑。
“我叫慕棉,是一名巫祝。”她问,“对了,三娘,你多大了?”
“说来也巧,”涂三娘答道,“我是五月初五所生,今日刚满十七。”
“你也是端午所生?”慕棉吃了一惊,她们俩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的。没想到,在故乡居然还能有这命运般的巧遇。
见她用了“也”字,涂三娘同样吃惊地看向她:“难不成你也是端午生的?”
“还真是缘分。”她们相视一笑,笑中含着一丝只有她们自己懂苦涩。
按周朝之风俗,不怕七月半鬼,就怕端午节水。民间传言,端午生子克父,生女克母。慕棉只因在这天出生,小时就被送离父母身边,去到朱雀宫学习巫术辟邪,后来又被引荐去了太常寺当巫祝。看样子,涂三娘的经历也不怎么顺坦。
“对了,”慕棉跳过这一茬伤感,问关键的问题,“三娘,你今日为何会在凤栖酒楼?又为何会被掳走呢?”
涂三娘心情平复了些,回道:“我舅舅家是做杂货买卖的,今日舅母让我送两担粽子到凤栖酒楼,我送去时他们说让我上二楼青龙雅间结账,结果我一进去就被迷香给迷晕了。”
这么一说,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慕棉忽然想起一细节,前次萧凌翯说她好像要从背后对自己动手。不过,这也只是他个人的预判而已,毕竟她还未出手。再说,倘若是临时起意的,估计如今也问不出来。
“天色不早了,你舅舅家住得远吗?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涂三娘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不敢回去,我还没拿到银子呢,回舅舅家也不知如何同他们交代,拿不回银子,舅母是不会让我进门的。”
“那凤栖酒楼欠你多少银子?”
“大概有一两银子。”
慕棉下意识摸着自己空瘪瘪的银袋,囊中羞涩,爱莫能助啊。
“我想再回凤栖酒楼讨回银子。”涂三娘楚楚可怜说道,“不然今晚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这还不算,我弟弟还在舅舅家,也不知道舅母会不会惩戒他。”
见她执意要回凤栖酒楼,慕棉先是迟疑了一下,如果让她自个回酒楼,恐中圈套,又得遭殃。但她与萧凌翯约定了见面,如要护送她去酒楼,必会错过时间。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先救急的,以萧凌翯的办事能力,他在那边自己应该能妥善处理。“要不,我还是陪你去一趟凤栖酒楼吧。”
正好,她也可以顺带弄清楚凤栖酒楼是怎么回事。涂三娘自然是感激涕零。
二人寻着热闹的街道一路走回到凤栖酒楼,酒楼坐柜的酒保是一个叫王禄的男子,留着八字胡子,听人讲话时习惯眼珠子骨碌转,看上去就透着一股精明。
涂三娘跟他说自己银子还没拿到,王禄翻开账本面露难色道:“这……三娘,不是我说你,你没见着掌柜的,一开始怎么不说呀?这上面分明就记录你领了一两银子的。”
“这不是碰上采花贼了,没拿成吗?”涂三娘有点焦急了,“卢掌柜,那一两银子对我来说颇要紧,您就使个方便吧?”
“你遇见了采花贼怎么还好好的?我怎么没瞧见?你们都瞧见了吗?”王禄问身旁的两个跑堂的,那两个人皆说没瞧见。
“看到了吧,这谁能证实你遇到采花贼了?”
“我能证实。”站在身后的慕棉发话了,“我亲眼目睹她被采花贼劫走,好不容易才劫后余生,这才陪她一路来到这里,绝无谎言。”
“你又是谁呀?”王禄眯着眼缝打量着涂三娘身后的慕棉,虽斗篷完全遮住了额头并把身上遮挡得严严实实,但仍然看得出应是个美人,忽然有些印象她今个来过,“这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慕棉不想与此人纠缠,便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带我们去见掌柜的便可。”
口气还挺狂妄,不过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个富贵主子,王禄不屑道:“凭什么呀?再说了,掌柜的不在。”
慕棉刚想反驳,就被人抢了先。
“凭这个。”
是萧凌翯的声音。慕棉闻声转头瞪大眼睛,这人也不知何时就站在身旁了,只见他把令牌搁到王禄面前厉声道:“大理寺听说过吗?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何止听说过,见过,见过。”王禄见到令牌加上萧凌翯声势压人,估计此前也是领教过大理寺的厉害,就立马换了副面孔道,“原来是大理寺的官爷呀,早说嘛,您这边请。”
慕棉扯了扯嘴角,欺软怕硬,看来,还是大理寺的令牌好使。
王禄一边引路,一边用不乐意的眼神看向跟在萧凌翯身后的两名女子:“官爷,这两位……就不必一起了吧?”
萧凌翯蹙眉道:“都是认识的,她们也一起去。怎么,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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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王禄走到楼梯口,嬉皮笑脸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萧凌翯先走。
“你只管在前面带路,我们跟后面就行。”萧凌翯故意走得很慢。
“你怎么会在这?”慕棉跟上前,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问道。
“我还没问你呢,”萧凌翯眉一挑,“你说的老地方该不会是这里吧?我还以为是百花楼那个院落。”
慕棉急忙解释道:“我说的正是那里,只不过发生了意外。”
萧凌翯还想说什么,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一行人正上着楼梯,迎面走下来一位戴着帷帽仙气飘飘的女子,她在丫环的搀扶下缓步走下楼梯,窈窕无双,气质如兰。帷帽的白色薄纱一抖一晃的,偶然间清丽面容惊鸿一瞥,犹抱琵琶半遮面,真是美的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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