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更尴尬了,人家为了感谢他收留,第一天就买了热乎的豆浆油条,然后他们就这么对待他,现在提起来简直是讨打。
顾词看了宋楼一眼,仿佛在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
都是些傻子吧。
三月收拾刚撕开的胶布,将它丢进垃圾桶,又将箱子抱起来放在没人坐的那张床板上,说:“等会儿,大家一起去吃饭吧,顾词和宋楼也帮了忙。咱们去B大的食堂吃火锅,虽然才放假,但是食堂今天晚上七点关门,现在才十二点,还来得及。”
还在收拾得人越想越不对,这大中午的,怎么是叫人家吃晚饭呢,大家都在搬箱子,又收拾箱子,忙说:“你们连午饭都没有吃呢,不收拾了,等待会地大家一起回来,我在收拾给你们带走。”
陈皮尔嗯嗯点头,往浅蓝色的床上一躺:“那等我休息下,坐飞机来,这水果全是头一天托运的。”
“行,那你————”三月没说完,手机就响了,一看是王老师的通视频通话邀请,他点了绿色的键接听。
脆生脆气得声音,一个接一个地说:“大哥哥,虎子考试100分了。”
“王老师说你放假不回来了,我们好想你的,前几天王老师给我们发新的铅笔和本子了,他说是你给我们买了快递过来的,我问他快递是什么,王老师说是一种交通运输方式,我还是不懂,但是我觉得一定很贵。”
视频通话界面是一群小家伙,男女都有,穿着破烂,脸色都很焦黄,三月看着他们心里就暖暖的,柔软得紧:“放假,你们不回去,在这儿做什么。”
一个小姑娘用红色的毛线扎着小辫子抢着说话:“我们来这儿看你啊,家里都没有手机,只打不了电话,只有王老师有,我们就来了。”
三月蹲在地上,为了让小家伙们看得很清楚,双手拿着手机隔得远远地,声音略微大了一点,语气很温柔:“花花绑的辫子好漂亮。”
听到大哥哥夸她,小姑娘开心地讲:“奶奶拆了她的旧毛衣,把红色的线挑出来给我绑头发的。”
三月心中只有黯然:“嗯,我明天就给你买红色的发圈快递过来,小姑娘就是要漂漂亮亮的。”
“什么是胶圈啊?”
“胶圈就是女孩子用来扎头发的,就像绳子一样。”
“啊,我知道是花花了。”陈皮尔一听这些声音就知道是谁了,他有些话说出来只会更难受。
“咦,是陈哥哥啊,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陈皮尔从床上起来,走到三月旁边去,看着视频通话,对着他们咧开嘴:“不用小月月给你们快递,太远了,花花花,我等下给我爸打电话,让陈爷爷明儿就给你们送过去。”
花花脆生生的道谢,满脸都是焦黄色:“谢谢陈哥哥,谢谢大哥哥。”
赵烽很奇怪怎么这么多小娃娃和三月讲话,为什么皮尔也是一副难受得表情,眼神看着他,陈皮尔走过去挨着他,拿食指做“嘘”,示意他不要说话。
宋楼坐着,三月的手机是背对着他们的,他看不见也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就觉得哪有小姑娘扎头发都用毛线的,一个胶圈都买不起的,看陈皮尔摇摇头,所以干脆也不说话,拿出手机来玩儿。
以顾词站起来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通话的视频界面,5.0的视力一览无余,就连小框里的三月挂起来的温和的嘴角,以及畅怀的心情。
他们三个,甚至是B大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没有得到过男生这样温和的态度,哦——那一群幼师应该有。
对人礼貌,只是对于不熟悉的人,他是,宋家兄弟也是,他们对于他而言都是陌生人,所以陌生的礼貌,陌生的拒绝,陌生的执拗。
那群小家伙还在讲话:“大哥哥,我们可乖了,我们排队没吵架,说好了一个一个的跟你说句话,然后在回家。”
这么多娃娃,一共三十几个,要挨着挨着讲话,起码得耽误半小时,三月抬头看了眼其他人,都在低着头玩儿手机,根本没看他,晓得是大家刻意这样子做得,低下头轻轻的对着手机答应:“嗯,大哥哥听你们说。”
“大哥哥,我长高了。”
“大哥哥,我能写自己的名字了。”
“大哥哥,我有妹妹了。”
“大哥哥,我们好想你………”
三十多个孩子,一句一个大哥哥,叫得人心里难受极了。
三月心里有时候挺恨的,凭什么别的地方能这么好,凭什么就是他的村子,可那就是有时候而已,大多数情况下他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
他突然想起一则故事来,伊斯兰教的教主穆罕默德有一次指着远处的大山对周围的教徒说:“我只要念几句咒语,这座山就会移到我面前来。”
咒语结束了,山也没到他跟前来,然后他就腾腾腾地跑到山跟前。然后对着众教徒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嗯,你们乖,王老师呢?”三月稳定着情绪,展示出来的依旧是那副亲切的面容,好像面对他们他才是有生机的:“虎子家最远,那儿有坡,让他送你们回去。”
一群小孩儿很自信地吵着说:“不用,不用,我们今儿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虎子说那条坡过得去了。”
“不行,还得小心点。”三月在地上蹲了半个小时:“嗯先挂了,大哥哥还有事情,下次给你们打电话。”
“大哥哥,拜拜。”
“月月,再见。”
挂断电话后,三月直起背,脚麻了,一时起不来,手机咚——的一声就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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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尔捡起地上的手机:“小月月,怎么了。”
“蹲太久,腿麻了吧。”顾词一把扶住他的腰,出乎意料的细,但是不柔软,三月察觉到磨砂着他腰部的食指,不自然的错开:“谢谢。”
这人真的很会找机会!
顾词轻笑:“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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