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易杭到警察局陈述了自己的遭遇,警察给出的说法是:法律里并没有针对男性这方面的保护条例,如果硬要起诉的话,最多只能判故意伤害罪或猥亵罪,还需要提供充足的证据来证明受害人和嫌疑人的身份、罪证、作案地点及作案时间,一场官司打下来的话,少说也要一年,即使原告能完全打赢这场官司,被告也可能只判处几年缓刑,还能保释,如果被告中的女性突然怀孕的话,法院还会酌情减罪。
易杭冷淡道:“如果我坚持要求按qj罪判呢?”
“目前……历史上并没有人开过这个先河。”
“我不能成为先河吗?”
“先生,我们建议您尽快上医院做伤势等级鉴定,联系好律师,以便多争取一些赔偿。”
“社会秩序和公平正义,总归不是一路人……”易杭机械地站起来,他整个人已经彻底麻木,身躯犹如一副枯槁。
他来到了酒吧散心,以前,他来这种地方总是会被安保人员拦住,他们说他不满十八岁,像个高中生,会要求他出示身份证。这次,没有人拦他……
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点了一瓶红酒,喝完一杯,又一杯……
“这位帅哥,你看起来很伤心啊,是刚失恋了吗?”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上前搭讪。
易杭点了点头。
女人在他对面坐下,“一个人喝酒,不寂寞吗?”
“小哥,来两瓶爱尔兰的威士忌,算我账上。”说话时,她对着服务员眨了眨眼皮。
“何必为一个已经抛弃你的人伤心呢?你们两分开,那是她的损失,又不是你的损失,人,应该向前看,你值得更好的。”
“像你这样纯洁的男孩子不多见了,我朝这边看到第一眼,就被你的气质惊讶到了,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女士,您的爱尔兰威士忌。”服务员把两瓶酒端了过来,并分别为他们摆好杯子,各倒上半杯酒。
女人拿起酒杯和易杭干杯,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又催他,“快喝吧,威士忌你还没喝过吧,这可比你那红酒刺激多了。”
见易杭没反应,女人拿起酒杯就往他嘴边蹭,“你要是不能喝酒,就意思意思吧,喝一小口也行。”
易杭本来就醉,在推搡中,稀里糊涂就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酒。
没多久,易杭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女人拍了拍他的后脖子,见他没反应,就打电话给司机让他进来。
“你怎么这就醉了啊,我送你去医院啊!”她故意抬高了腔调说。
车开到高速时,突然熄火了,司机只好下车检查。
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司机的动静,女人急了,下车查看是什么情况,来到车尾,东张西望,却见不到司机的人影。女人气得直跺脚,“跑哪去了,工作不想要了!?”
她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给司机打电话——
突然,车自己动了,女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猛按车钥匙,可车根本不受控制,速度越来越快——
“见鬼了……见鬼了!”
易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酒店的床上,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他惊恐万分,赶紧查看自己的身体——
“醒了,我给你救下来了,不然你可真要晚节不保了。”
抬头看见是小洛,易杭这才松了口气。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晚节……”易杭小声念道。
小洛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易杭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不是在守着林澈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洛:“林澈发现我了,我把他跟丢了。不过你放心,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相信以他的能力,没多久就能恢复了。”
“好。”
易杭向领导请了七天的假,还没到时间,校长就让他提前回学校,说是有重要的突发状况,明天必须到现场。
易杭只好吃了几片止痛药,买了凌晨的火车票赶回省城。
折腾了一晚上没有闭眼,易杭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去学校的路上,他在想:又出什么坏事了吗?可是,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能使我更受打击呢?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蓝,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温柔入髓——
易杭走过了熟悉的校门,熟悉的楼道,熟悉的走廊,在经过办公室时,他余光瞥见了刘主任阴暗的嘴脸。
来到校长室,他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的校长问道:“谁?”
“是我,易老师。”他回答道。
“好的,稍等。”
校长打开了门,易杭才刚走进去一步,一个女人就冲了上来,“啪”的给了他一巴掌。
易杭差点没站稳,手往扶住了门框。
“当老师让你当成这种变态来了!”女人吼道。
校长赶紧拦住她,“您冷静一点!咱们先对证……打人是要赔钱的!”
听到“赔钱”二字,女人才安分下来。
易杭反应过来,又看到了他们身后的另外两人,一个男人,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学生……
“吴晓……你这是……”易杭不可思议地问。
女人还想动手,“你别跟我儿子说话!你又想蛊惑他!?我告诉你……”
69書吧
坐在后面的男人觉得丢面子,吼道:“够了!别跟个泼妇一样大呼小叫,咱们听校长的,先对证!”
女人再次安静。
校长介绍道:“这两位是吴晓同学的家长。”校长拉易杭进来,并关上了门,“家长有个问题想和你谈一下。”
门缝中消失的光,正好映照了易杭此刻的心如死灰。
“什么事您说吧。”说完这句话,易杭如同等待宣判的罪犯一般。
校长咳嗽了两声,郑重道:“易老师,你是同性恋,对吧。”
“是。”易杭平淡地承认道。
“那——”校长转头看了一眼吴晓,又对易杭道:“你有没有和吴晓同学有过不正当关系,也就是,师生恋。”
易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态度强硬道:“我没有!”
女人插话道:“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家吴晓说了,班上这么多孩子,你就偏爱他一个,经常主动贴近他给他辅导作业,还经常私底下找他谈话!”
易杭咬了咬牙,怒道:“是,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我关心他照顾他,是因为他在学校总被人欺负,你这个做家长的又漠不关心,我不过是尽一尽老师对学生的关怀罢了!”
“你还怪起我们来了!你作为老师,不守师德,恶意引导我儿子让他误入歧途,还想玷污他,可怜我儿子还这么小,你简直禽兽不如!”女人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声嘶力竭,“校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易杭:“请注意您的措辞,什么叫恶意引导,什么叫禽兽不如,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您想的这些,就凭我平时对他比较上心!?老师给学生辅导作业难道还得站得远远的吗?找学生谈话只能在讲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吗!?”
“是啊,家长,你说的这些,都是老师和学生之间很正常的互动啊。”校长道。
女人从后面拿出来一个塑料袋,拆开,指着里面道:“校长您看,除了我说的那些,还有这个!这双鞋,这双鞋是他送给我儿子的!”
塑料袋里面,正是易杭之前送给吴晓的那双鞋。
“平白无故老师为什么送学生东西?——是试探,是收买!是另有所图!”
易杭内心简直气笑了,不想再跟她理论,抛出一句话:“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看到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吴晓,易杭温柔地问他:“吴晓,你告诉他们,老师对你到底有没有你妈妈说的那种想法,以及,我有没有引导过你性取向方面的问题。你仔细想想。”
“说话啊,别怕。”
等了很久,吴晓都没有回答,空气早已凝固,女人首先打破这种沉静氛围,冲过去抱住孩子道:“够了!你别再恐吓我儿子了!我和他爸都在,他是不会被你吓住的!”
易杭满怀失望地将目光从吴晓身上移开,看向了坐在一旁生闷气的男人,走到他身前,道:“家长,我想,您应该是个理性的人。您妻子说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相信您也听得出来。但是,有一点我得承认,我的行为确实给您儿子造成了一些不良导向,作为教师,我本该以身作则,教坏了孩子,是我的责任。作为补偿,我愿意承担吴晓同学的心理矫正治疗费用,并且,辞去教师的工作。”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松开了胳膊道:“是,他妈妈没读过什么书,说话没有逻辑,让您见笑了,您是知识分子,别和她计较。”
“好。”易杭点了一下头 拿出手机,“那咱们加个微信吧。”
看到两人加了微信,校长认为这件事情总算解决了,就拉着易杭出门,“易老师,咱们到外面谈。”
“站住!”女人朝男人吼道:“一点钱就把你收买了!?钱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男人提起地上的鞋就砸到她身上,“还嫌不够丢人吗!?你再闹,以后孩子还怎么在学校混!”
“哎呀,家长,别动手!都少说两句。”校长先把易杭推出了门,又转身劝架——
过了一会儿,校长也出来了,他拍了拍易杭的肩膀道:“小易啊,你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看好的老师,有学识,有责任,可今天这个事啊,实在是不好处理,学生家长已经举报到省教育厅了……”
易杭:“校长,我能理解您。”
校长:“那离职申请书……”
易杭:“我今天之内就交给您。”
“好……那好。”校长点头道,“你前几个月的工资我已经打到你卡上了,你注意查收一下。今天我全天都在办公室,你随时可以向我递交离职申请书。”
“谢谢,这一年,承蒙您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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