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课间,刚放学不久,同学们差不多都离开了教室,只剩下几个女生还在磨蹭收拾东西。
易杭去一楼上了个厕所,随后又辗转回到教室,在门口看到里面一片空位后,他放心地关上了教室门,然后找到自己的坐位,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式包裹。握着这东西在手里犹豫几秒后,他毅然地走上了讲台,蹲下,将包裹藏在讲桌里一堆教学资料的下面,接着,他拿起了本放在桌面上的数学课本,准备把它放在一堆资料中间——
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没有完成,教室门“砰”的一声响了。
易杭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个手抖,本来塞进去大半的数学书被带出来掉到了地上。
“易杭?你怎么在——”伴随着这句话,教室门口的聂大珊同时将视线移到了地上的数学书上,再配上易杭余惊未消的表情,以及桌肚里露出来一角的那一堆资料,聂大珊很快就猜到了个大概。
“我是回来拿一个物品的。”聂大珊解释道。
然而,她并没有走向自己的坐位,而是径直走向了讲台——
易杭猜到了她的目的,赶紧从桌肚里抽出那份包裹,像做贼似的藏在身后,然后三步直退两步带磕绊地回到自己的坐位。
聂大珊明知自己不能硬抢,弯腰把掉在地上一团糟的资料和书捡起来并整理好,然后关上教室门,用严肃的语气对易杭道:“你藏的什么东西?拿出来!”
东西易杭是肯定不会交的,但隐瞒他也觉得没有必要了,直截了当道:“关你什么事?当然是整老牙子的了。”
“易杭,别搞那些装神弄鬼的玩意。”
“装神弄鬼?!”易杭轻蔑地笑了一声,“是,我是装神弄鬼,可要是他老牙子没做亏心事,又怎么会被这个给吓着?”
“十年前他背上了杀人案,贿赂法院草草盖过,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
关于老牙子的某一段故事,在这个学校流传已久,最核心的版本就是:老牙子强/奸了一名新来不久的实习老师,那个老师讨说法不成,最后在学校跳楼自尽。老牙子因为有后台,非但没有承担法律责任,还继续赚着国家的钱在这所中学教书。
加之老牙子多年来对这个传言绝口不提,他犯罪的身份就更能坐实了。若这传言真是有心之人捏造出来谣言,好面子的他为何从来不跳出来反驳?
聂大珊秉持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判断精神以及“尊师重道”的道德观,对这个传言向来是抵制的,她反驳道:“十年前你还在玩泥巴呢?你为什么要信这种流言蜚语?我知道,你是戴有色眼镜去看班主任的,可造谣也不能造这么大啊?刑法里规定……”
易杭没心情听她这番“遵纪守法”的理论教导,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按刑法的规定那你亲爱的班主任是不是可以判对我的故意伤害罪以及欺骗罪,还有侮辱罪,外加不负责罪啊?”
他不懂刑法里有多少罪名条款,也不知道这些罪在刑法里具体是什么名字,想到一个说一个。
易杭坚持认为,在他们这个小地方,“法律”只是用来约束好人的。
“只要不出人命就决定不管,出了人命得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才开查,抓着了犯人也得看对方是什么身份。”这是他们市公安部门的三条基本工作准则。
聂大珊无言以对,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拿了东西,留下一句“就这样吧”,然后平淡地离开了教室。
既然被发现了,那计划就没办法实行了,易杭郁闷地处理掉了那个包裹,没心情吃饭,回到教室写作业,一直到晚读课开始的时候他才感受到了饥饿感。
没力气读书了,都怪聂大珊——易杭心里叹息道。
晚读课进行过半的时候,刘倩蓬头垢面地从前门走进来,看讲台上没人,她便没打报告,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刚欲坐下,又站起来,转身朝向易杭说道:“易杭,物理老师找你去一趟办公室。”
“?”易杭不解地瞥了坐在自己旁边的物理课代表以一眼,说:“应该是找他吧?老师说错了还是你记错了?”
刘倩眼神冷酷地看着易杭,语气也很冷,喃喃地念道:“不,就是找你。你懂的——”
易杭猜到了她这是在整哪一出,把课本立起来遮住脸,表示不想理会。
“如果你不去的话,她们就会请林澈过去喝茶。”
易杭在沉默中无助地深呼了一口气,站起来把课本重重地打翻在桌面上,他对着空气答应道:“行。”
既然他们的靶子是我,那就不能让林澈受到任何一点牵连,那帮家伙可怕得很,学校就是个养蛊池,只有向他们屈服,才能……
想到这里,易杭不甘心地拧紧了拳头,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痛苦地对自己说道:“难道只能像鱼肉一样任人宰割吗?”
他突然感到头疼且泛晕,便用手捂着太阳穴,放慢脚步,闭上眼睛希望能得到一些缓解。
脚步踉跄之中,他的耳畔隐约响起了那个冷漠的声音——
“什么是生命?”
“这,就是生命。”
“你看,只有短短的一秒,甚至是零点零一秒,这个畜牲就结束了它穷其一生、调动全身每一个细胞去诠释的东西。”
“所谓生命,只不过是一种浪漫的错觉,是矫情的人出于某种特殊的目的而捏造出来的谎言,其实这东西根本一文不值。”
……
“只有做到最恶毒,才能避免受到别人的伤害!”
易杭猛地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把奇怪的思绪都甩出去了,然后加快脚步走向了综合楼。
这个学校有三间办公室,其中有两间只是个摆设,用来堆放杂物和教学设备,三楼那间所谓的“数理化办公室”只是白天学生们玩手机的清凉场所。
走上三楼走廊,易杭就看到了守在“杂物间”门口等他的五个人,三女两男,领头的那个是何茜。
他站在楼道口犹豫了一会儿,反复地咬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一只手挨着墙,抬起两条瘦长的腿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似乎脚下的铅块就加重了一点。
“嚯,你居然来了。”何茜说道。
易杭闻声止步,把身体的重量往侧面压在扶着墙面的胳膊上,脚底的重铅一下子被提到了心口,压得他无法正常呼吸。
“不用怕!”何茜走近他面前,“我保证今天我们几个绝对不会伤害你!”
接着,她用戏谑的眼神欣赏着眼前的人,不知片刻还是良久后,她再次开口了:“知道叫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易杭想起了他是为林澈来的,勇敢地抬起头,问道:“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你们别去找林澈的麻烦就行!”
何茜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随后又会意地笑了,说:“是刘倩那家伙说我用林澈威胁你是吧?”
“?”易杭回答道:“是她这么说的,如果我不来的话,顶替我的人来就是林澈。”
何茜厌恶地挤了一下眉,鼻子出气道:“刘倩那个刻薄鬼,倒真是会害人!”随后,她解释道:“我没有。我要是真想整你,还用得着用别人威胁?”
易杭在她说上一句话的时候心里就猜错了个大概,不过他对于刘倩的这番品行并没有感到惊讶,平淡地问道:“说正事,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何茜突然把手压在了易杭的肩膀上,一用力,他的侧背就贴上了墙面。
“唉~~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瘦弱嘛。”她将左掌往易杭脖子旁一拍,模仿小说里的情节油腔滑调道:“咱俩谈个恋爱呗!”
什么!……易杭一下子懵了,他对恋爱这个概念的认知实在是太模糊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玩他。她们算半个混社会的,什么都模仿大人,有什么不敢玩呢?谈对象算个屁啊!
然而,即使是玩笑,易杭也不想成为这种玩笑的棋子,他宁愿被那两个高壮的男的打一顿。易杭贴墙旁边移了几步,随后退到距她两米开外的地方,摇头道:“对不起,我还没有成年。这种事可以以后再谈。”
“切!土气!你还活在五十年代呐?”易杭就猜到了何茜会这样形容他,她接着说:“行!你不接受我的表白,但我也不会停止追你。以后在这个学校,你就由我罩着了!”
易杭愣了几秒。
就这样放过我……?
看来,这件事可以收尾了。易杭礼貌地回答道:“谢谢。我可以离开了吗?”
何茜转身对几个伙计倒苦水道:“姐我今天失恋了,请各位去网吧不醉不归!”
“茜姐大方!”
“茜姐这么漂亮还知性,那小子没长眼。”
“来你给我解释解释知性是什么意思?”
“嗯……这个……”
“傻大鹏,就你那语文水平还说得出这词,手机上看来的吧?没事读点书,晓得不?”
何茜的伙计们都听出了她对易杭说的最后那一句话的言外之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在这个学校我罩着你。
不过这个“小弟”的身份比较特殊,他并没有加入他们的团体,却变成了他们敌对势力的活靶子。
闻声易杭走下三层后,何茜对几个伙计道:“叫几个人,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就说我何茜喜欢男生是易杭。”
xx年4月2日,时隔一年,赵晁的再次对我进行严重级别的欺凌殴打,这是他第五十七次打我,
他没能继续写下去,逗号后面就这么空着,他吸了一下鼻子,换了红色的笔在后面写上了几个大字——“记住他的名字,一定要报仇!”
自从那天在综合楼走廊与何茜见过一面后,易杭以往近乎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那些跟何茜有矛盾的人都找他出气,也有以此为借口找他麻烦的,最甚的就是那个叫赵晁的家伙,他初一到现在一直挥之不去的噩梦,现在,他又回来了,以更加恶劣的行迹——
“你记性怎么那么好啊?只要不在意,你就可以放下,只要忘记,你就不会痛苦了。”
夏轩让的劝告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回音,他把笔芯往笔记本上狠狠一戳,笔尖针管飙了出去,笔墨在纸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他死命地瞪着眼前的空气,颤抖地说道:“凭什么?我要报仇,不仅要报,还要用最残忍的手段!”
“当你打算报复一个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用更残忍方式来反噬你,所以我们第一次就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去对付敌人,残忍到任何后来者都没有办法超越的地步!”
同样恶寒的话跨时空在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身上实现了同步。
易杭正快意地用刀子划着桌面,眼睛里泛起了血红。
69書吧
划到第十六笔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手,脑子里恍惚闪过了一个念头,眼里的血红逐渐消退。
他无力地放松了胳膊,手握着刀子一起扑到了桌面上。他整个人都疲了,没有力气坐着,脑袋很快就向前倒了下去。
眼睛很酸,好像全身上下的酸性物质都随着毛细血管涌向了他的眼球,没能坚持多久,泪水很快就在他的衣袖上侵染了一大片。
“你相信深渊底部也能开出花吗?”
*
易杭错了,错在不该这个时候休学回家,错在选择了不合适的时间走进了这间屋子。
这屋子是易杭家的偏房,三面都是高墙,门还朝内,一年都晒不到几天阳光。
这屋子平常都是锁着的,可是今天,上面的锁被撬开了。是小偷干的,还是自然损坏?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沉重的灰尘气立刻攻击了他的鼻子,他退出了深呼吸了几口,捂着鼻子再次走进去。
进了这间屋子,好像他的整个身体瞬间就不属于自己了,发声,听力,基本的思考能力几乎同时丧失。
此时,外面的一切杂音他都听不到了,但他能听到这里面并不存在滴水声,每一滴,都格外地清晰沉重,好像能刺穿地皮钻到地狱里去。
在看到摆在屋子中央的那把铁椅后,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恐惧感开始由脚底逐渐溢到心脏,很快就剥夺了他能看见其它事物的能力。
现在的他,只能看到那把椅子。
它已经生锈了,沾满了灰尘,但它的沉重感没变,那种让人第一眼看到就毛骨悚然的威严依然盘踞在它的每一寸部位。
“咻——”
开门声。
他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煞白,后背的汗毛通通竖起来了,眼前已经看不到那把椅子了,只有深不可测的黑暗——
接着是关门声。
那个脚步越来越近,冰冷的气息也离他的脖后根越来越近了……
等易杭能看见和听见的时候,他已经被绑在了那个铁椅上。
这个椅子是为他特制的,脚腕,腰部,脖子,胳膊,都有钢圈套住,让他的身体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有小臂和手可以自由活动。
屋子里昏暗的灯被拉开了。那个男人站在他面前,仔细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败的艺术品。
男人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冷得像刀子,刮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疼痛。
“听说你在学校又被人揍了,还丢弃学业逃回了家?”男人质问道。
易杭不敢说话,他连点头摇头都不敢,此时的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具木头人。
“没用的东西!”男人斥责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怎么到了你这辈,就完全反过来了?你到底是不是老子的种!”
“从小到大,你被别人欺负多少次了?”
“我又教过你多少次,要狠下心地报复他们?”
“我甚至用心良苦地想到了这个方法,在你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可你从来就没有学会一丁半点!”
“你已经不是小男孩了,过不了多久也得走向社会,得抓紧时间改造才行!”他恶寒地笑了几声,接着打开房门走出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分钟,或许是十几分钟,易杭记不清了,他已经丧失了对时间概念的认知能力,那个男人再次进来了,他不是空着手,而是抓着一个易杭熟悉的东西。
男人抓着易杭的手做出一个掐握的动作,然后用钢绳箍住他的每一根手指,在他的手上环绕了很多次,使他的双手保持这个动作而无法挣脱。
接着,他提起了那个熟悉的东西,把它的脖子卡进了易杭双手的缝隙间。
“喵~~”
易杭认出来了!那是一只猫,一只活生生的猫,它有着和金老头一样的毛色,除了有完整的四条腿、两只眼以外,它几乎和金老头长得一模一样。
它正在看着自己,用那种乞怜的眼神,这眼神像极了金老头的样子,它在“喵呜”地叫,在哀嚎,在恐惧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这是一个生命,一个有血有肉,会动,会发出声音,会用无助的眼神看着他的生命——
“掐死它!”男人冷冰冰地说。
“我不!”易杭抗拒道,手指用力地往外扩张。
男人没有说话,向后退了两步,蹲下,然后抓住了易杭的右脚。
他在往易杭的脚指间塞木棍,每一根木棍都抵住脚指关节,然后,而他用两只手握住了成排的木棍两端。
就这么简单的几根棍子,一件让人痛不欲生的刑具。
“掐死它!”男人再次命令道。
眼下的情景令人触目惊心,可手里的那只猫也在这个视线之内,易杭咬紧了牙关,把头撇过去,手指依然用力地向外用力。
男人看他不见棺材不落泪,握住木棍的手用力握下去了。
“啊!——”
痛!非常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男人不理会他的惨叫和不堪忍受的表情,不断地增力,眼睛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手。
“不要!!!”
“爸!我错了,我会改的!……”
他的声音开始伴随着哭腔,“别夹了!太痛了……我会死的……”
“我是你儿子啊……”
人在极度疼痛的时候身体的某些部位就会爆发式地用力,易杭的牙已经没有知觉了,他的身体一次次地向前倾,钢圈在他的脖子上勒出了血印,而他的手也在拼命地往外扩张,即使钢绳已经嵌进了他的肉里,清瘦的双手变得血淋淋,他依然不肯合拢半厘毫。
看到他这个态度,哪里是改正?根本就没有要屈服的意思,不听他提父子还好,一听到“儿子”这两个字,男人心里更来气,一下子把力度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胳膊上肌肉带着青筋鼓起——
“啊!!!————”
易杭发出了撕裂喉咙的叫声,待气力全无后,痛昏了过去。
等到被冷水泼醒的时候,易杭看到自己的手依然被固定着那个姿势,小猫的脖子也依然卡在他双手的缝隙之间。但是,缠绕在他手指间的钢绳变粗了一些,绑法也明显变了,还拖着一根长长的导线,是完全换了一套装备的样子。
眼前的男人露出了阴森且得意的笑,接着,他走到了易杭身后——
插上电源的声音。
一股电流顺着导线刺激了易杭的双手,易杭下意识地努力把手向外扩张,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理,绑在他手上的那段钢绳能控制着他的手向内收缩,看着两手缝隙上方小猫的脑袋,易杭猜得到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后果!
易杭的爸爸易成彰年轻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电工,可他并不把这个手艺当作营生,反倒喜欢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要……”
电流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他还能感觉到,他的手正在不断地内掐握,那钢绳死死地控制了他手上每一块能动的关节,让他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小猫的惨叫声,大概十秒钟后,叫声消失了,电流也退去了。而易杭则晕了过去。
……
当易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不是被泼醒的,而是自然醒的。所处的环境完全变了,感觉也变了,变成了……上帝的视角——
“你是叫易杭吗?”一个小女孩趴在小男孩的桌子上,面对面地看着他。
“我……”小男孩胆小地站起来,“嗯……是……”
“我叫余晴!”小女孩睁大眼睛大方地告诉他,然后对他伸出了手,说:“交个朋友吧。”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鼓着胆子握住了对方的手,紧张道:“真的吗?”
“真的。”她畅快地答道,“是朋友就要一起玩游戏哦,我们来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吧。”
他点头道:“好。”
“你来当小鸡,我们所有人来当老鹰。”小女孩得意地笑了,随后,她的身后出现了班上其他所有的同学。
大家都准备好了。
“小红的爸爸是船长,买不起鸡,买不起鸭,买不起老婆要自杀,第二天,楼上来了个大美人,红眼睛,绿嘴巴,原来是个狐狸精!”
“谁是狐狸精?他是狐狸精!”
纯真的童声唱完后,一群孩子指向了中间的那个小男孩。
“狐狸精是要被姜子牙打死的哦~~”
“你注意到了这只狗濒死前的眼神了吗?痛苦却无声无息,这就是生命的渺小,虽然它承受了很多,但结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刻。”
“不要,我不要看……”他颤抖地说道,眼泪止不住地流。
然而,他只能近距离看着那摊血肉模糊的物体在抽搐,听着它被束缚的呻/吟,闻着刺鼻的血腥味。
“你要记住,只有做到最恶毒,才能避免受到伤害。爸爸以后会教你更精细的手段,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懂吗?”
“你这个贱女人!给老子去死!”
易成彰正在对着妈妈发疯,他赶紧护到妈妈身前,却丝毫没能牵制得住易成彰的怒火,他自己也成为了被毒打的对象。
“你个死小子!敢跟我做对了!今天不打死你,以后你就会反过来折磨我!”
妈妈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护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独自承受着来自那个男人的怒火,她哭泣道:“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孩子,你要记住,无论处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都不能忘记初心,即使身在地狱,也不能丢弃善良的本质!”
这是人死前生命中胶卷的回放吗?可是为什么,回放的都是一些痛苦的记忆……
“他是傻子吗?怎么不会还手啊?”胖男孩随手卷起桌上的书,再一次重重地打在他的头顶。
“连声都不会吭,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你看,他哭了,哭了也没有声音。”
“真是个傻子!他属羊的,真的就跟不会跑不会叫,只会发呆的小绵羊一样!”
他趴在胳膊上,心里默默地叮嘱自己:不能动手,不能动手,动手了……就控制不住了……
他害怕自己会变成易成彰的样子,他必须听好妈妈的话——即使身在地狱,也不能丢弃善良的本质。
“来,小杭,这个是爷爷亲手做的,送给你。”
他接过爷爷做的小玩意,端在手里反复看了好久,问道:“爷爷,这个是怎么玩的?”
“不是玩的,是吹的。来,爷爷教你。”
“好厉害啊!”他再次接过那小玩意,“可是,这个叫什么呢?笛子吗?”
“喂!老头,快点开门!老子的儿子老子自己管!有你说话的份?”易成彰正在外面发疯地敲门。
“再不给老子开门老子可踹门了!”
他向前抱住了爷爷,“爷爷,我怕……”
爷爷摸了他的头,自己也摇了摇头,说:“这个不叫笛子,叫埙。”
“孩子,记住,以后遇到了什么危险,只要吹响这个埙,爷爷就会保佑你的。”
“爷爷……很舍不得……”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在这儿?”眼前的男孩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温柔。
“我……”他紧张的提防心放松了一些,嗫嚅地回答道:“易杭……我叫易杭。”
“哪个Hang?”
“杭州的杭……木字旁的那个。”
男孩点了点头,“嗯,知道了。我叫林澈,清澈的澈。”
林澈!
易杭睁开了眼,此时的他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屋子,灯光还在,他依然坐在那把铁椅上,但是束缚双手和身体的钢绳和钢圈已经被卸下了,垂下眼,他看到了自己全部肿胀的脚指头,以及脚前一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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