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院外两个刑司的人双手捂鼻,脸色煞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靠坐在篱笆旁边,看见回来的玄溟后眼中都流露出了幽怨的神色。
偏偏玄溟像是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一脸笑盈盈地很是客气道:“二位大人辛苦了。”
刑司的两人想骂人,可手稍微一松开,那股怪异的臭味便更加浓烈,只能是再次捂紧口鼻,怒瞪着这个始作俑者。
白夜吃了玄溟的药丸闻不到这股味道,一脸幸灾乐祸,凑着玄溟小声道:“你这药绝了。”
玄溟进入竹院后,将药罐里的药倒入碗中。
白夜见状,指着他手里的药,问:“你该不会真要给将军喝这个吧?”
玄溟理所当然地点头。
“这能喝吗?”白夜除了嫌弃更多的是怀疑,毕竟这股味道光闻着就……
白夜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只见那两个刑司的人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干呕着离院子又远了几步。
之前装在陶罐里味道就够大了,现在倒出来了,白夜光想都有些害怕。
“大补好吗。”玄溟端着药就往屋里走。
白夜没有跟进去,看着玄溟进入竹屋的背影,颇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他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小时候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现在是做起事来是越来越损了,颇有要整死人不偿命的意味,也不知道将军以后镇不镇得住这徒弟。
竹屋里静悄悄的,早已没了师父的影子,玄溟暗自催动水镜,一汪水瞬间在脚下出现,然后翻转将他带到了另一个空间。
那女子离开的时候将水镜的催动方法告诉了他,为了方便青砚生疗伤方便玄溟将水镜交给了师父。
竹院里味道那么大,玄溟不用想也知道青砚肯定早就躲到这里来了。
人未至,味先到。
青砚生睁开了眼睛,头也不回,问:“这药是给我的?”
“师父,这个大补。”玄溟脚步轻盈,来到青砚生背后,蹲下身将药往青砚生面前一递,“良药苦口。”
“我还以为你只是想整刑司的人。”青砚生伸手接过了玄溟手里的碗。
“顺带整一下他们。”玄溟脸上挂着乖顺的笑容。
青砚生接过了碗,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太多的神情,几乎与平时一样平静,将碗凑到嘴边。
玄溟自然是不舍得自己的师父受这份罪,刚刚不过是开玩笑,哪知道青砚生真就这么直接喝了。
青砚生只是喝了一口,将碗放在了岸边上,皱着眉头,抿着唇。
“师父你怎么样了!”玄溟忙掏出了药瓶,倒出一颗绿色的药丸,递到了青砚生嘴边。
青砚生并没有吃,只是盯着玄溟,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许久才道:“你在里面加了露琼草。”
玄溟一愣,转而才明白过来,师父不是因为药难喝而皱眉,而是因为药里有甜味。
“师父你真是……”玄溟发觉自己已经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叹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哀求且可怜的样子:“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要不您将就着再喝两口?”
他是真的尽力用其他的药压下甜味了,可露琼草的甜味实在是很难被其他味道完全掩盖,尤其这还是一株上等的露琼草。
露琼草质量越好甜味越浓郁,而且它的甜味很特殊不融于其他味道,所以世家子弟都喜欢在药里加入露琼草,既滋补灵力,又可以中和药的味道。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到他怎么反倒成了件不可解决的难题了呢!
“有灵泉我很快就可以恢复,不喝这个也没关系。”青砚生转过身去将身体往下沉了一些,靠在灵泉壁上,重新闭上了眼睛,“说说你自己吧,去王府干什么去了?”
皇都就是如此,做什么都有千万双眼睛盯着,没有秘密可言。
也是因为如此玄溟才选择了大大方方的去,大大方方的聊。
“您连这个都知道了。”玄溟手掌一握,手里的药丸立刻变成了粉末,从他的手心落入了碗里,乖巧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哀求道:“再喝两口了?”
“你自己喝吧。”青砚生不回头看也能猜到玄溟此刻的脸上的可怜样子,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跟谁学的。
柔顺的黑丝上沾染了水气,有些黏腻的顺着白皙的脖颈与肩膀没入水中。
玄溟看着青砚生的背影脑子里忽然又涌现出了上一次师父昏迷时的场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似是感受到了玄溟异常的目光,青砚生微微侧头,只见玄溟慌忙转身的背影,心下一阵莫名其妙。
经过金丹一事,青砚生隐约已经察觉到他这小徒弟有什么事瞒着他,水镜这种级别的空间法宝不是这么容易得到的,显然是有人在自己昏迷时给他的,而且那人修为境界一定颇高。
不过既然小崽子不说,他也不想刨根究底,这么大也该有自己独立的判断与处事方法了。
玄溟心脏突突直跳,有一种偷看美女洗澡被当场抓住的感觉,端起地上的药一饮而尽,想要借此清醒清醒。
“下来。”青砚生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他已经用这半颗金丹包裹住了玄溟体内的妖丹,将他狼族的身份暂时隐藏。
可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秘密总是会招来无数探寻者,终有要被揭开的一日。
此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变强,只要强大到不需要畏惧任何人的威胁,那么是什么身份也就没了所谓。
“这……不好吧。”玄溟刚想起身开溜,却被身后传来的力道拉入了水中。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玄溟被拉入灵泉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看。
青砚生只觉有些好笑,这小鬼几时变得如此羞涩了,不禁调笑道:“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怕又起非分之想……
玄溟尽力平复自己异样的情绪,扯开话题:“我去王府探了武瑾辰的态度,他并不想惹上这次的麻烦,想要就着台阶下。”
青砚生也听说了刑司抓到的那一男一女,女的是一只狐妖,那一群人宫刺杀的影子就是她圈养的,而那男精怪被发现时全身都是伤,而他身上穿的衣服出自王爷府,因而被送回了武瑾辰那里。
武瑾辰与武明冉之间的姐弟关系本就紧张,加上武明冉生性多疑。若是没有武明冉的命令刑司也不可能将人送到王府去,那精怪无论是不是王府的人,只要是与王府沾上一点边,她必然生疑,此时武瑾辰若极力撇清与那精怪的关系,反而让人觉得他是在掩饰,可若承认那精怪是自己府里的人也需要一个交代。
这无疑是武明冉的试探,别人都避之不及,这小崽子倒是还往上凑。
69書吧
青砚生:“所以?”
玄溟:“所以我想利用这一点和他合作,放出毒害王爷与师父的凶手是同一人的消息。”
青砚生笑问:“他想撇开麻烦还会和你一起欺君?”
玄溟笑着反问: “面对谣言最好的方法不应该是保持沉默吗?”
而沉默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无疑是默认了。
青砚生又道:“你觉得武明冉会信吗?”
“她信不信不要紧,天下人信了就好。”玄溟笑得乖巧,“人言可畏,总有人会因此乱了阵脚。”
能为了这事乱了阵脚的也只有一个人了,凶手的亲妹妹。
“师父您……”玄溟欲言又止。
“嗯?什么?”青砚生目光深沉,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小崽子如此神情了,上一次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时候还是在他刚重生那一年。
玄溟搬到听竹院后,与他的关系越发亲近,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说话甚至有些没大没小。
看着这一世活泼开朗的玄溟,青砚生时常庆幸,上天给了自己重新选择的机会。
同样的人,同样的年纪,他一直都记得,上一世的玄溟阴郁怯懦,从来没敢抬眼看过他。
正是有了如此鲜明的对比,每当看见小崽子阳光的笑容,他的心里除了欣慰还是有一种独特的自豪与庆幸感。
青砚生忍不住像玄溟小时候那般,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那极具磁性的声音也连带着染上了几分柔和:“想问什么就问。”
“没什么?”玄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问出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师父您当初留下语星月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母亲呢?
若语星月在师父眼中不过是母亲的一个替身,那他呢?
他应该也只不过是母亲生命的一个延续吧。
青砚生察觉到玄溟的情绪忽然低落,他猛得揉了一下玄溟的头,迫使玄溟中断了思绪:“既然没有要问的就好好修炼,我给你定的下一个目标是吸收给你的那半颗金丹。”
“啥?”玄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想要吸收师父的金丹最起码要与他的实力差不多才行,师父的修为是十阶,而自己只是刚刚进入八阶而已,单论修为他都还不如语初雪呢。
更何况那可是十阶!整个天下到达十阶的人屈指可数。
这目标也离自己太遥远了吧!
青砚生轻描淡写道:“少想一些有的没的,自然很快就能做到。”
“您说得轻松。”玄溟小声嘟囔着,眼睛无意间向着青砚生的方向一瞟,竟有不偏不倚看见了那片在水光下白皙的胸膛,原本已经平复的心跳,又猛然乱了一拍。
玄溟猛然闭上了眼睛,开始修炼,脑中不断默念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青砚生总感觉自他醒来以后,小崽子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