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般的娇声响起,周遭的一切仿佛被定格住了一般,脚下一抹白色瞬间延展开来,吞噬了周围的一切,顷刻之间一切皆成了虚无。
原本娇小的黑色猫影渐渐膨胀变大,转瞬间成了一只比人还高出几分的巨兽,一双幽绿的眼眸如媚如幻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轻蔑,好似可以穿透灵魂到达深处,嘲笑鄙夷着那些挣扎着的灵魂。
它身后的那条长尾巴,九绺纷纷舒展脱离出来,成了一条条独立的尾巴。
玄溟的瞳孔随着展开的九条猫尾一同放大。
九尾!九尾妖猫!
她竟然是传说中的那个妖神,晟玥!
妖修神道有违天理,故而妖族修炼更为艰辛,能到七阶的妖屈指可数,可就是有这样一只猫妖突破了先天的劣势,到达了神游境,成了上神。
整个三界上神不过五个,其行踪都十分诡秘,难以见得,没想到自己这冷不丁就遇上了一个。
物竞天择,强者为尊。
三界之中也是如此一头压着一头,神族俯视芸芸众生,妖族修神道艰难便大多都走了旁门左道,吸人精气食人血肉,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修仙修佛斩杀妖物,人族与妖族都已群而居,而那些生来形单影只的精怪就成了最弱小的,被抓来为奴为婢,甚至是当宠物一般买卖交换。
而上神高居云端,垂看三界苍生,他们的一言一行皆可轻易改变一人的命运。
玄溟不知和一位上神做交易是福是祸。
晟玥娇笑一声:“放心,我是个生意人,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对方既说不会变卦那就不会变卦吧,反正已经上了这艘船,就算这是艘贼船也没法下船了,只能是见招拆招,玄溟呼出一口气,道:“我也会信守约定。”
“但愿如此。”晟玥那兽脸之上有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巨大的身形渐渐缩小,变回了一只正常大小的猫儿,后脚一蹲一弹,轻巧地落在玄溟肩上,周遭的白色如冰雪消融,店里嘈杂的声音渐渐清晰,一切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几个刑司的人结了账,走时都有意无意地瞥了玄溟一眼。
玄溟的目光则是落在了他们的饭桌上,人虽走了但上头的每盘菜都剩了大半。
“习惯就好。”晟玥的声音再次传来,仿佛是从他的脑中响起似的,旁人仍是一无所察,“人的喜怒哀乐本就不能相通,吃饱了就会往前头看,想着吃到更好的东西,而不是回头去想那些吃不饱饭的人。”
玄溟心下微微一惊自己明明没有表露什么情绪,这上神还能读心不成。
晟玥轻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又被猜中了心思,玄溟索性也不掩饰了,低声回应:“达则兼济天下,更何况这还是在您的店里发生的,晟玥神上不管管?”
“管?”晟玥嗤笑:“世间不平之事众多,管得过来吗?”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晟玥越下他的肩头,回到桌面上,“若想别人出手帮忙,必定要付出相同的代价,否则没有好处人家凭什么帮你。”
玄溟沉默了。
“听说你要去青丘了?”晟玥猫爪向前一挪,再次抬爪时,桌子上多了一枚银戒指,一只狐狸首尾相连,雕刻得栩栩如生。
她继续道:“妖界可不比这龙族皇都,在妖族适者生存,不适者下场可是很凄惨的,狐族涂深欠了我一个人情,你要有事可以找他。”
黑猫跃下桌子,朝着柜台后的小门走去。
玄溟不动声色收起了戒指,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面。
这一碗面磨磨蹭蹭竟然吃到了暮色渐暗。
刑司里两名刑捕刚把大门给关上,才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不由怒上心来:“谁啊?”
拍门的声音一顿,却是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年轻些的那个刑捕又道:“刑司夜禁了,有事明天再来吧。”
两人刚转过身,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而且力度越来越大,动静越来越响。
“嗨,还来劲了是吧。”年轻些的刑捕大步上去,打开了门,看见外头的少年,神色一动,叫唤道:“是你!”
外头的人也是异口同声:“是你?”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在面馆说刑司走不动还管送回家的那个小伙子。
不等对方质问他,玄溟已经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如觅竹见到钰云风时那般热情道:“我们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吃个饭遇上了,串个门又遇上了。”
玄溟边说边拉着对方往里头走。
“你谁啊?”那刑捕察觉出不对,想抽回手来,对方却在他发力时松开了手,害得他向后一个踉跄,才稳住了身形。
“你是来闹事的吧!”
玄溟无辜道:“这位大人你自己没站稳怎么还迁怒于人呢。”
到底是年轻人火气旺,被他这么一激已要恼羞成怒,另一年长一些的刑捕适时开口,语气严厉带着威胁之意:“那你夜闯刑司莫不是想尝尝里头的滋味。”
“我一没翻墙,二没破门。”玄溟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刑捕,迎上年长刑捕的目光,不卑不亢笑道:“明明是这位大人给我开的门,怎么就成闯进来的了呢?”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我倒是要看看你的皮肉是不是和这张嘴一样硬!”
年轻刑捕早已忍耐多时,听到对方这么攀污自己当即爆发,双手成拳,挥出一拳,他人虽没动但霸道的拳劲已卷起地上的尘土,朝着玄溟而来。
他一击并没有用上灵力,玄溟轻笑一声,倒是被小看了呢,不知该说这人善良还是该说他蠢,若真是一个没什么修为的人怎么可能跑到刑司来挑事,那不是找虐吗。
玄溟不退不避,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任由拳劲朝着自己而来。
“嘭!”
这一拳极为顺利地击中了目标,霎时间尘土飞扬。
两个刑捕都愣住了,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质问:“干什么呢?”
不等两人开口回答,尘土之中先响起了一个气定神闲的声音:“时少司,你们刑司欢迎的方式还挺特别的。”
刑部主司天流去了都察院,而语初雪又暂时停了职,现在整个刑司能主事的人也就剩另一个少司时荀海了。
早在拍门之前玄溟就已经用灵力传信给这位少司,告诉他自己散步消食,路过他们刑司,想来看望一下语星月。
至于为何一开始没有说明来意,不过是想探一探刑部实力如何。
时荀海道:“想必玄溟公子叫门的方式也挺特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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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散去,玄溟不动如松,还得站在原地,旁边的地砖都被刚刚的拳劲给掀得没剩几块了,偏偏他脚下的那一片地方幸免于难,他的身上纤尘不染,还是那个翩翩少年。
看时荀海的态度是知道对方要来的,年轻刑捕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好对方没还手啊,对方显然不是等闲之辈,真动起手来,且不说谁教训谁,拆房揭瓦在所难免,受伤也在所难免,到时候不管是输还是赢,还要出维修刑司的钱,而且还免不了一顿责罚。
现在这样顶多是被骂一顿,再把这地面恢复原状也就过去了。
玄溟与时荀海脸上都带着笑意,目光相对之间却仿佛刀剑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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