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去世后,朝廷赐予他谥号为文献。之后,张说、宋璟、王琚等相继去世。又有贤相韩休、张九龄,不过几年时间,他们也相继离世。朝廷中正直的人渐渐凋零。玄宗在位时间长久,对政务感到疏忽,专心追求奢华,妃嫔地位日益崇高。在所有嫔妃中,只有武惠妃最受宠爱,皇后王氏因武惠妃的诽谤而被废黜。还有谗言中太子瑛以及鄂王、光王,一同被赐死。一天杀了三个皇子,天下无不惊叹。没想到武惠妃也因产后大出血而突然辞世,玄宗悲痛不已。
从此以后,后宫再也没有得宠的女子。高力士建议玄宗广泛选拔民间美女,备作侍御之用。玄宗非常高兴,令力士前去搜寻美女。力士按照圣旨离开宫殿。
现在说到福建兴化府的珍珍村有一位秀才,姓江名仲逊,字抑之,家境富足。他娶了妻子廖氏,年过三十,只生下一个女儿,小名阿珍。六岁就能背诵《两粤诗选》。仲逊对她感到非常惊奇,于是给她取名采苹,长得美丽无双。到了十三岁,各种学派的著作都能通读;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她最喜欢梅花,所以被称为梅芳。吟诗作赋,名气很大。高力士历经湖广和两广之地,到处搜寻,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子。到了兴化,听说了采苹的名字,觉得她很合适,就带她去见玄宗。玄宗一见,喜欢得心花怒放,立刻让采苹入宫。赐给江仲逊黄金千两,彩缎百匹,让他回家养老。命令高力士陪同他去光禄寺参加宴会,仲逊含泪离开朝廷。玄宗下令设宴,在宫中与江妃共饮。喝了一会儿,玄宗兴致勃勃,携着江妃退回寝室。
一天,玄宗退朝回宫,看到江妃在园中观赏梅花。因为知道江妃喜欢梅花,便下令在宫中各处种植梅树,每天都去观赏。玄宗给江妃起了名字梅妃。过了几天,内侍来报告说:“岭南刺史韦应物和苏州刺史刘禹锡各自挑选了五种奇异的梅花,已经日夜送到。”
玄宗非常高兴,吩咐力士用心看管,准备举行宴会奖赏。有一天,玄宗邀请各王子到梅园宴会,大家畅饮之时,突然听到宫中传来悠扬的笛声。王子们问道:“笛声清妙,不知是谁在吹奏?”
玄宗说:“是朕的江妃在吹,诸位兄弟如果不嫌弃,我让她过来一见。”
王子们说:“我们愿意学习请教。”
玄宗命令高力士宣召梅妃前来。不一会儿,梅妃前来,王子们行礼之后,玄宗说:“朕常称呼妃子为梅精,吹奏白玉笛,舞动惊鸿舞,美丽动人。现在梅妃试舞一回。”
梅妃领命,在宴席前表演舞蹈。有诗为证:紫燕轻盈娇嫩,海棠姿态娇媚。罗衣长袖交错,优雅飞翔稳重。细轮车儿飞动可爱,纷飞跳跃如仙。长衫在风中飘曳,犹如飞龙舞凤。
舞蹈结束,王子们连声赞赏。玄宗说:“既然观看了美妙的舞蹈,就不能不畅饮了。”
随即命令侍从斟酒,让梅妃给各位王子们敬酒。这时,宁王已经喝醉了,看到梅妃敬酒过来,他起身接过酒杯,不小心踢到了梅妃的绣鞋。梅妃大怒,当即回宫。
玄宗问道:“梅妃为何不辞而去?”
左右回答道:“娘娘的珠饰脱落了,拾取后再来。”
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出来,王子们告别后醉酒而归。
宁王回府大惊,急忙请驸马杨回商量对策。不久后,杨回到来,行礼之后,宁王将席间的事情告诉了他:“现在担心梅妃在皇上面前说一些是非,让我如何安心呢?特地请你来商议此事。”
杨回想了一下,说道:“没关系,我有两个计策在这里。”
然后在宁王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计策。宁王大喜,约定第二天入朝。宁王跪下请求宽恕,道:“承蒙陛下赐宴,我力不能胜酒,无心之失踢到了妃子的鞋子。臣并非故意,应该万死。”
玄宗说:“这件事情,如果计较起来,全天下都会说朕重色轻亲情,你既然无心之失,朕也不再计较。”
宁王磕头谢恩后站起身。杨回秘密禀报,说:“我看到后宫嫔妃非常众多,而且还命令高力士到处寻找美女有何用处?”
玄宗说:“我看到后宫嫔妃中,并没有倾国倾城之色,所以想要到处寻找美女。”
杨回说:“陛下如果想要倾国倾城之色,没有比寿王妃子杨玉环更合适的了,她的姿容绝世。”
玄宗说:“和梅妃相比如何?”
杨回说:“臣尚未亲眼见过,但听说去年去寿邸时,有人看到她,赞道只有天上有,无山可与比。陛下不妨召她前来见一见。”
玄宗非常高兴,立即派遣高力士去宣召杨妃。力士领旨,就去寿王府宣召杨妃。杨妃见到寿王后说:“我事奉王爷,祈求白头,没想到皇上宣召我入朝,想必这次与寿王分别了。”
寿王知道无法违抗,放声大哭。力士催促他起身,杨妃向寿王告别,流泪离开。力士带领杨妃回宫递交圣旨。杨妃参拜,俯伏在地。玄宗看着她的样子,见她长得容貌出众,就像越国的西施一样美丽动人;温柔婉转,轻盈娇媚胜过赵武灵王的合德。玄宗非常高兴,吩咐高力士让妃子按照自己的意思,出家成为女道士,赐予她号称太真,住在太真宫内。另外,寿王娶了左卫将军韦昭训的女儿为妃。暗中纳入宫中的太真杨氏被册封为贵妃,赐予她的父亲玄琰兵部尚书,母亲李氏被封为凉国夫人,叔父玄圭成为光禄卿,兄弟铦成为侍御史,从兄钊被封为侍郎。玄宗认为钊的字意味着金刀,改赐他名字为国忠。从此,杨氏的势力在天下称雄。
自此,玄宗与贵妃纵欲快乐,对梅妃疏远了。梅妃问身边的宫女嫣红道:“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许久没有来我的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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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回答:“奴婢不知道,除非叫高力士来问,才会知道答案。”
梅妃说:“你去找他来。”
嫣红领命出宫,走到花园,恰好碰见了高力士,嫣红说:“我家娘娘派我特地来召你。”
力士和嫣红一起走到梅妃的宫殿,叩头见过梅妃。梅妃问道:“圣上为何许久不来我宫中?”
力士说:“啊呀,圣上在南宫,新纳了寿王的杨妃,宠幸无比。娘娘不知道吗?”
梅妃说:“我怎么知道。还问你,圣上对她的态度如何?”
力士说:“自从杨妃入宫后,圣上喜欢得不得了,亲自赐予金钿珠翠,全家晋爵。宫中称她为娘子,礼仪都与皇后一样。”
梅妃听了这番话,不禁泪水夺眶而出。力士离开宫殿。嫣红说:“娘娘不要愁烦。依奴婢愚见,娘娘不妨装扮一下,走到南宫,去看皇上怎么说。”
梅妃听了,便在妆台前整理头髻,对着宝镜叹道:“天哪!我江采苹如此才貌,为何憔悴至此,令人伤心。”
说着,两行泪水交流,勉强振作精神重新梳妆。
嫣红再三劝慰,帮梅妃重新涂抹胭脂,整理翠钿,打扮得整整齐齐,向南宫走去。却见玄宗独自立在花荫下,梅妃上前行礼。玄宗问道:“今天有什么风吹得你来?”
梅妃说:“听说陛下宠纳杨妃,妾前来祝贺,同时想见见新人。”
玄宗说:“这只是朕一时迁就一时的爱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梅妃坚持要见杨妃。玄宗说:“既然你不嫌弃,让她来拜见你,你也不要生气。”
梅妃说:“我遵从陛下的命令,只要她来拜见我就可以了。”
玄宗说:“这并不困难。”
于是召见杨妃。
杨妃向梅妃行礼后,玄宗命人摆宴。酒过三巡,玄宗说:“梅妃有才华,不妨写一首赞美杨妃的诗,如何?”
就让左右拿来一幅锦笺,放在梅妃面前。梅妃只能拿起笔,写下一首绝句:
撇开巫山下楚云,南宫一夜玉楼春。
冰肌月貌谁能比?锦锈江山有一半是为了君。
梅妃写完,呈给玄宗。玄宗看了,连连赞美,并赐给杨妃。
杨妃接过来看了一遍,在心里暗想:“虽然这诗很好,但内部含有一些挖苦之意。他说‘撇开巫山下楚云’,嘲笑我从寿邸来的;‘锦锈江山有一半是为了君’,嘲笑我肥胖。等我回敬他几句,看他怎么样。”
于是对梅妃说:“娘娘美丽无双,待奴也赞一首吧。”
便提起笔,在一旁的笺上也写道:
美丽何曾减少春,梅花在雪中也是清纯。
总让春风早点来,不与平凡的花儿比新颖。
玄宗见杨妃写完,赞道:“你也很敏捷地表达了情感。”
于是拿给梅妃看。梅妃接过来一看,暗想:“他说‘梅花在雪中也是清纯’,笑我苍白瘦小;‘不与平凡的花儿比新颖’,笑我已经过时了。”
两人之间的情况有些不合。高力士说:“娘娘们在诗词上表演,奴婢有几句俗语可以解答疑惑。”
玄宗说:“你试着说出来。”
力士说:“皇上今天与两位美人,走到高阳台,二位娘娘一起劝酒,一起饮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奴婢打起三棒鼓,唱起贺新郎的歌,大家都陶醉在春风中。
皇上卸下华丽的袍子,娘娘解下红色的外套。突然闻到一阵锦香,一起躺在银色的帐幕中。那时候,只要快乐地共度岁月,谁在乎惜奴精彩之声。皇上就像蝴蝶恋花,鱼儿在春水中游,不正是亿万年来的欢乐和世间的快乐。”
二妃听了,微微笑了。玄宗说:“你的话很有道理。”
于是带着两位妃子回宫。梅妃性格温柔,最终被杨妃陷害,迁到上阳宫居住。杨妃继续掌握玄宗,梅妃无法进入她的宫殿,整天思谋如何对付梅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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