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杨国忠乘机遣发安禄山出去,少了一个争权夺宠之人。
眼前只剩下了李林甫一个,于是国忠骄奢淫逸,不怕别人的嗔恨,也不顾别人的耻笑。正值上巳节,国忠奉旨与他弟弟杨铦以及诸位姊妹一起前往曲江举行修禊仪式。于是五家分别组成队伍,姬侍女多得数不清,乘马驾车时不用遮阳伞,路旁的人堵得无法通行。国忠和虢国夫人并驾扬鞭,觉得很有趣。一直游玩到晚上,点起蜡烛回去,失落的簪子和鞋子遍布在路上。第二天,他们一起进宫谢恩。玄宗在内殿设宴款待他们。国忠奏道:"臣等奉旨修禊,正是为了迎接圣天子的祥瑞和福祉。昨天去曲江的时候,仪态威严,万民亲眼目睹,众人欢喜,完全显示了太平盛世的景象。我们感到十分庆幸。"
69書吧
玄宗非常高兴,拿出内府珍玩赐予他们。赐给韩国夫人夜光翡翠簪子,赐给虢国夫人锁子帐,赐给秦国夫人七叶宝冠。杨妃奏道:"陛下赐给妾的宝屏上刻着前代美人的容貌,与妾相比,自觉形象不如。现在请转赐给妾的兄长国忠怎样?"
玄宗准许奏章,将宝屏赐给了国忠。原来这屏幕名为虹霓屏,是隋朝的遗物。
屏幕上雕刻前代美人的形象栩栩如生,每个人大约有三寸高,基座是水晶,上面嵌满了各种宝石,非常精致。国忠拜谢后,将屏幕放置在内宅的楼上。
一天,国忠独自坐在楼上,观看屏幕上的美人。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出色的女子,如果我能得到其中之一,就会幸福无穷了。"
正想着,不知不觉间感到困倦,便躺在床上休息。刚刚枕着,突然看到屏幕上的美人一个个摇头晃脑地走下来,身高达几尺,宛如真人般,直接来到床前,一个个自报名号。国忠虽然睁着眼睛看到,却无法动弹身体,口不能言。众女子各自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还有十多位身材婀娜的女乐妓也从屏幕下来,手牵着手开始唱歌,歌声极为清脆悦耳。歌完后,诸女子都起身,指着国忠骂道:"你是名相,实际上是误国的庸夫,竟敢亵玩我们,还做妄想,真可恶!"
一个女子笑道:"这个奴才将来会遭受不小的祸害,我们何必与其纠缠,还是离开吧离开吧。"
于是一个个返回到屏幕上。国忠方才像是从梦中惊醒,吓得浑身冒冷汗。急忙下楼,命家人遮住屏幕,锁上楼门。从此,每当月色明亮的夜晚,总能听到楼中隐隐约约有女子唱歌的声音,家中的人都不敢上楼。国忠入宫,秘密将这件事奏知,只隐瞒了美人责骂的事情。
玄宗说:"等我问问通玄先生和叶尊师,就知道这是何种妖祥。"
你可能会想要知道通玄先生和叶尊师是谁?其实玄宗非常喜欢神仙,因此方士们竞相进献。有人推荐方士张果是当世神仙,因此他被礼召到京城,拜为银青光禄大夫,并赐予通玄先生的称号。还有人推荐方士叶法善擅长奇术和符咒,也被礼召到京城,称为尊师。还有其他很多方士,但只有这两个最有名气。
目前玄宗打算询问国忠所说的屏幕上美人出现的事情。张果说:"妖气是由人的心思引发的。这肯定是杨相看上了屏幕上的娇容,不正当地产生了邪念,所以妖孽才会应运而生。
叶法善说:“对于珍宝,普通的精怪容易生出来。臣将书写符咒,燃烧在屏幕前以镇压它。以后观看这屏幕的人,不可玩弄亵渎。每逢月初和月末,用香花作供奉,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说完,他书写符咒,随即燃烧起来。玄宗派内侍带给国忠,并传达了这两人的话。
国忠听说妖物是由邪念引发的,不禁感到惊恐。于是登上楼展示屏幕,并将符咒燃烧化去。从那时起,楼中安静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直到月末祭拜时,屏幕上的美人更加光彩照人。玄宗听说后,更加相信叶法善的神术。一天,他私下询问叶法善道:“张果先生的道德高妙,我常常询问他的生平,但他总是笑而不答。为什么呢?"
法善说:“他在唐尧时期曾经担任侍中官。他执意不让其他人了解他的出身经历,只有臣知道,但是臣不敢轻易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对他们都会带来祸害。”
玄宗说:“尊师是神仙之人,又何惧有什么祸害,幸请不要隐瞒。”
法善陷入沉思,然后说:“陛下如果要我说出来,我现在说出来就会立刻死去。陛下如果怜悯臣,就请立即召张先生来,可以屈尊恳求,臣或许可以重生。”
玄宗答应了他。法善请左右退下,密告内侍:“他是混沌初分时的白蝙蝠精。”
他话未说完,突然嘴中吐出鲜血,昏倒在地上。玄宗急忙呼唤内侍,召张果进宫谒见。不一会儿,张果拄着拐杖来到。玄宗迎接道:“叶尊师得罪于先生,都是我过错。现在我代他来向先生请罪,请您看在我面子上原谅他。”
说完,便欲下跪。张果连忙扶住他道:“陛下何必如此屈尊。只是晚辈不该多说而已。”
随后他用手中的杖连击叶法善三下,说:“你可以转过来了。”
只见法善如被电击一般苏醒过来,立即站起来,向玄宗致谢,再向张果道歉。张果说:“我的杖不容易得到。”
玄宗大喜,为他们分别赐茶果后让他们离开。
到了元宵节的夜晚,玄宗在内廷高楼上结彩,点亮灯笼,举行宴会,不召外臣陪饮,只邀请张果和叶法善两位。张果临时有事不能来,而法善却提前来到,玄宗让他坐下一起饮酒。此时,灯光和月亮交相辉映,歌舞之间,非常欢畅。玄宗说:“这里的灯会真是盛大啊!他们那边又怎么能有这样的呢?"
法善抬头四顾,用手指向西方道:“在西凉府城中,今夜的灯会非常盛大,不亚于京城。”
玄宗说:“既然西凉的灯会如此盛大,尊师有何妙法,能让朕一睹为快吗?"
法善说:“陛下想见也很容易,臣当护佑陛下御风而去,在片刻之内便可以回来。”
玄宗欣然愿去。法善请玄宗更衣。玄宗命两个小内侍同时更衣,站在庭院中,法善让他们合上眼睛,只感到两脚离地,如行在星汉之中。片刻后,脚已着地,耳边只听到喧闹声。法善请他们睁开眼睛。玄宗睁开眼睛一看,见彩灯绵亘数里,观灯人来来往往。他心中大喜,观赏各处景象。
于是问法善道:“尊师这不是幻术吧?"
法善说:“如果陛下不相信,请留下我来验一下。”
然后他询问旁边的内侍有什么物品,内侍回答:“有皇上的佩玉如意在这里。”
法善便引领玄宗进入一家酒肆共饮。不一会儿喝完了酒,法善就拿出一枚玉如意临时支付酒钱,并让店主写下一张欠条,约定几天后派人来赎回。走出店门,他们步行到城外,再次要求大家闭上双眼,然后他们就腾空而回,直接到达宫殿。刚刚点燃的灯烛在宴席上犹未熄灭一半。
这时左右前来禀报:“张果先生到了。”
玄宗立即让他进来。张果说:“我刚刚去广陵拜访一位道友,没想到陛下召见,以致来迟。”
玄宗说:“从广陵到这里非常远,先生来往为何这么快?”
张果笑道:“陛下刚刚驾幸西凉,来回已经过了一会儿,也算是非常快了。”
玄宗说:“这都是叶尊师的神术。先生刚从广陵来,广陵的灯会也有吗?”
张果说:“广陵的灯会非常盛大,如果陛下愿意,可以过去观赏一下。”
玄宗喜道:“那太好了。”
张果说:“我这次的方法不需要腾空御风,不需要在城市中游行。
我有一种小术,能够上不至天,下不着地,陛下随意欣赏。”
玄宗说:“这更奇妙。”
张果请玄宗和高力士以及几位艺人换上华美的服饰。张果解下腰间的丝绦,向空中一抛,变成了一座彩色的桥,直通云霄。张果和法善引导,带领玄宗上桥,高力士和艺人们也跟随上去。只走了不到一百步,张果说:“陛下请停步,已经到达广陵了。”
于是玄宗和高力士等人站在桥上观赏天空,月亮明亮如白昼;低头望下,看到广陵城中灯火众多,不亚于西凉。那些来看灯的女士们,突然看到空中有五彩的云彩,围绕着一群人,衣着华丽,以为是星官仙子出现,纷纷向空中叩拜。
玄宗非常高兴。法善请艺人们演奏霓裳羽衣一曲。演奏结束后,张果、法善引领玄宗和众人走桥返回。刚走下桥,张果拂袖一挥,桥立即消失不见。只见张果手中原本拿着的丝绦,又重新系到腰间,众人都感到惊异。玄宗说:“先生的神术真是奇妙。”
张果说:“这只是仙家的游戏小把戏,算不得多美妙。”
玄宗命人赐酒,一直喝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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