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已经有很多的毕业生和家长,思想比较开明了,不再拘泥于铁饭碗;一些大学生,特别是学工科、学技术的大专学生,毕业之后就直接去了广东打工。主要是去广州、深圳和珠海;据说那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经济发展非常快,打工的工资也很高,基本上是他们老家老师工资的两三倍,宇辉很想到外面去看看;
宇辉带着毕业证复印件和大学英语六级证书的复印件,坐上了从县城开往广州的大巴车,踏上了南下广东之路;宇辉只带了复印件而没有带原件,是因为宇辉想到,他只是去外面看看世界,不需要去长久打工;另外,他怕不小心把原件搞丢了。
出来之前,父母叮嘱他,出去看看,找得到工作最好,实在找不到工作,就赶紧回家,然后给了他三百块钱;
大巴车从下午开始走,走了几个小时,大约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在路上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路边有几家餐馆,
“大家下车,要上厕所的上厕所,要吃饭的就吃饭”,司机和售票员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要下车,不管吃饭不吃饭都要下车”,
宇辉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车;他正好想要上厕所了,要上大厕;他跟着很多人一起,来到了一个写着很大的“厕所”招牌的地方,只见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桌子边坐了一个人,满脸横肉,
“小便一块,大便两块”,那个人喊道;
宇辉心想,“靠!这么坑,上个厕所还要钱”,赶紧掏出两块钱给了那个人,那个人给了宇辉几张手纸,就赶紧冲进了厕所;
宇辉进去才发现,小便池与蹲坑又没有分开,都在一个厕所里,心里想,
“靠!多坑了我一块钱,难怪那些人都说小便,只出一块钱的”,只见里面只有三个蹲坑,都已经有人了,他只好在旁边等,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起来,他快忍不住了,两腿紧紧夹住屁股,很难受的样子;
这时候有一个蹲在那里的人说话了:“小老弟,是不是忍不住了,你给我十块钱,我就起来,让你上”,宇辉心想十块钱太多了,可是实在没有办法,憋不住了,只能答应;于是那人站起来了,让宇辉蹲了上去,等宇辉排空了,舒服些了,就让宇辉给钱给他。
宇辉只好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十块钱给他,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人,另外一个站在旁边等了很久的大叔,准备进去,
“且慢!”那人吼道,
“这是我让给这个小老弟的”,
说着一把拉开那个大叔,裤子也没有脱,蹲下来,说道:
“你给十块钱,就让给你”
宇辉心里大惊,心里想原来还有这样的搞钱方法,太无耻了!简直太毁我的三观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发现还是有很多人在排队,也难怪,所有去广东的车辆,都要经过这里,在这里停车,休息,吃饭呢;
轮到宇辉的时候,只见长条桌上写着,快餐15元、20元;
宇辉心想:这里这么贵啊,我们那里炒一个菜吃饭才要三块钱,或者最多五块钱呢,就交15块钱;只见那个人给他用饭盒装了一些饭,再给他打了一个菜,就交给了他,菜太少了,而且还特别难吃;“太坑人了”,宇辉心里想,“这样与抢钱有什么区别?”
车在路上颠簸了一夜,总算到了广州,天还刚刚亮;宇辉跟着别人去一个店里,去吃早餐,早餐倒是不贵,肠粉,一块钱,有肉有蛋;
宇辉吃完早餐,赶紧去报摊买了两份报纸,一份《南方周末》,一份《人才报》;他来之前是做了攻略的,也向村里的人打听过,知道到广东找工作,民工找事干,是很容易很方便,直接去工业区,看工厂门口的招牌就可以了,直接就可以进工厂;
而大学生的话,需要去人才市场,或者是要先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宇辉把上面的招聘广告看了一个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上面是有很多招聘广告,但是要么招的是技术员,他做不了;要么是外贸跟单,学历要求倒是不高,大专甚至高中学历就可以了,但是只要女的;要么是财务,要求有经验;反正没有一个适合他的;没有一个工厂是招管理的,更没有一个公司招国民经济管理专业的毕业生的;
不过他看到报纸上关于人才市场的消息了,后天火车站所在的越秀区人才市场,就有一个大型的招聘会;
69書吧
他决定到处逛逛,然后找地方住下来,后天去参加人才招聘会;
村里人早就告诉他了,那种大街上的酒店和招待所是住不起的,很贵。晚上要住的话,只能去城中村,找小旅馆;他也去一个招待所问了一下,才知道住一个晚上最少都要30元;“我靠!宇辉心里想,我就带了300块钱出来,坐车花了50元,上厕所花了12元,路上吃快餐花了15元,今天又吃早餐花了1元,买报纸花了2元,中午吃饭又花了6元,还买了两瓶水花了2块钱,已经花了差不多100块了,这个招待所是肯定住不起了,赶紧去找城中村;
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城中村,找到一个写着大大的“住宿”招牌的房子,进去问了一下,房价倒是不贵,单间只要12元,三人间只要8元,住走廊只要5元;
宇辉心里想,这个倒是实惠啊,我身上带了不少钱的,还是一个人住吧。于是就住了下来,到了房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热水壶,一个桶。就问:怎么洗澡,到哪里洗?
服务员告诉他,洗澡,可以提着桶到公共厕所去洗,反正现在是大夏天,很热,都洗冷水就可以了;
在外面走了一天,早就出了好多汗,浑身不舒服,宇辉赶紧去洗了一个澡,再把T-恤洗了,回房间,躺在床上,一边再把报纸看一下,一边准备睡觉。
晚上,突然有人轻轻敲门,宇辉打开房门,一个穿着有点暴露,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轻声说:“靓仔,一个人寂寞么,要陪么?”宇辉知道这是做小姐的,心想我是来找工作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可不能做这样的的事情!
但还是忍不住想了解一下这边的市场行情,便问,
“多少钱?”
“两小时50,包夜100元”,对方回答
“我没有钱”,宇辉一边说着,一边要关门;
“哟,北京来的,会没有钱?”宇辉心里一惊,看来他的信息被泄露了,要不,别人怎么以为他是北京来的呢?
因为他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分配好工作,也就没有换身份证,用的还是在北京上大学时办的身份证。
“我是来找工作的,工作还没有找到,都快没有钱吃饭了”,宇辉怕对方会纠缠着自己,赶紧说道,说着就关上了门。
当天晚上,后面又连续来了两个女的,来敲门,当然都是不同的小-姐姐,让宇辉心里很烦;
第二天早上,宇辉对旅馆老板抱怨,说昨天来了三拨小姐骚扰我;老板笑着说:“小伙子,你要习惯啊,这里房费这么便宜,就是方便找XX的”。
宇辉苦笑了一下,出去了;吃了早餐,宇辉又买了最新的一份《南方周末》和一份《人才报》,仔细看了上面的所有招聘广告,都没有发现一个适合他这个专业的工作。他只能到处走走逛逛,熟悉周围的环境,提前了解去人才市场的公交路线;
第三天天一亮,宇辉就起来,漱口洗脸,梳头发,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看起来很精神了,自己非常满意了,才出门,买了份早餐吃了,就赶紧去了人才市场;
到了人才市场,才知道,进去要门票的,10元一张,宇辉心想好贵啊,没有办法,只能忍痛买了一张门票,进去了;
里面也不是很大,大概有六七十个摊位,每个摊位都有企业在招人,坐着一两个人在那里,摊位前面或者侧面放着企业的介绍、招聘岗位及基本要求,宇辉从前到后,把大多数都看完了,也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岗位,因为他们主要是来招技术人员的,机械类,电子类,工程类等,而且还要有经验的;
宇辉心里非常失望,心里想“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我吧,我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大学出来的,学的是好高端的管理;但是我现在发现,我在大学里面学的那些专业课,什么学管理学基础、经济学基础、财政学、货币银行学、国际经济学、……等等,现在没有一个对我找工作打工有用的;企业根本不需要我这样的管理人才;
再说,从我大学里面学到的那些东西来看,我也不觉得自己算是什么人才了。企业都是需要能直接给他们创造效益的人,生产工人、销售员等,是可以给老板创造价值的,而我,一个学管理的人,不能给他们创造任何价值。
他心里想,幸好我还有一个分配的工作,在等着我,要不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了;
他也顿时悟了,学校里面从来没有一个干部专业,那些当干部的人,都是从其他专业出来的;一个人当了干部,就不是靠专业知识来吃饭了,而是靠制度保障;反正拿到了铁饭碗,每个月工资都能到手;而每个干部能不能得到升迁,靠的是能力或者关系;
而这个所谓的能力,必须要在一定的平台和位置上,才能发挥得出来,如果没有一定的平台,没有一个合适的位置,你就什么都发挥不出来,你就什么都不是;说不定饭都搞不到吃,会差点饿死呢;
就像历史上康熙时期的周培公一样;一个读书人,不知道怎么搞钱,穷得饭都吃不起,差点饿死了;但是他突然遇到了康熙,就能帮康熙出不少主意,立上了赫赫功名。
而我,现在与周培公就比较像。
宇辉一边想着一边走,来到了一个展台前,看到他们的广告上写着招聘的是:董事长助理,董事长秘书,经理助理,经理秘书,行政、人事和财务之类的职位,要求大学本科或者专科就可以了,也没有写专业要求,也没写经验的要求,展台前面也有几个人在咨询,看起来都是大学生;
宇辉赶紧挤了上去,递上自己的大学毕业证复印件和大学英语六级证书,说我想应聘董事长助理或经理助理;那个招聘人员,一个很瘦的年男人,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至少是本科了,拿着他的材料看了又看,然后让宇辉,用英语介绍了一下他自己;
这个对宇辉来说是小菜一碟了,他马上用英语作了三分钟的自我介绍,那个人看起来相当满意;然后说,你这个专业可惜了,我给你一个地址,你现在就打车,去找我们公司的人事经理黄经理吧。
宇辉非常高兴,赶紧致谢,然后打车去了那个地方,也不远,就是12块钱的车费而已,到了一栋高楼,坐电梯,来到了10楼06号办公室,说是要找黄经理。
办公室不大,只有三名女性工作人员,另外有几个求职者,好像都是从人才市场过来的;其中一个人说“我就是黄经理”,她接了宇辉递给他的纸条,领宇辉到一边,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说,恭喜你被录取了,你被录取的职位是董事长助理;但是你要先交点费用,体检费50元,工装费50元,包括两套工作装,你到那边去交钱,交了就算定下来了;5天后,也就是下个星期一的早上八点,正式过来上班,我们会安排你体检,试用期工资为400元一个月,试用期结束再涨50元,可以么?
宇辉一听,非常高兴,马上去交了100元,拿到了收款收据,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心想,总算遇到了自己的伯乐了。
然后宇辉住在那里省吃俭用,住了5天。
到了星期一早上,高高兴兴地去上班;早上7:50,到了那个地方才看到,大门紧闭,门是锁着的,门口还有几个人在等着,大家开始聊起了。
聊着聊天,宇辉突然明白;大声说道:我们可能上当了!其他人也感觉到自己上当了,但是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然后他们一直在那里等,中间又来了十多个人,然后又来了一些人,总共有二三十个人;等到了8点半,还是没有人来开门,都知道自己上当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了;
宇辉心里很难过,也非常愤怒;心里想,想不到这里骗子这么多,我还是去深圳吧,而且我还有两个同学在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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